#小雨

“喏，快吃吧。”母亲把一个大鸭腿夹到我的碗里。我用筷子拨弄着鸭腿，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您不吃吗？”母亲和蔼地笑了笑：“我不吃。”说着她夹了些细碎的鸭肉放到了自己的碗中。

我故意忽视她的动，把头埋到碗里小时候，我常常感到奇怪，母亲吃的食物总是这样。明明卤牛肉那么好吃可是母亲总是只夹几片；父亲带回来的又大又甜的西瓜，她切了装盘，也总是只尝一尝。

我问她：“您不爱吃吗？”她便摇头，然后笑着说：“我不吃。”那时我还不明白，以为是母亲的口味太挑剔。于是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美味的食物，专注于唇齿间的满足，却忽略了一些细节。不知是在哪一次的晚餐上，当我理所当然地夹起一大片厚厚的火腿时，我突然注意到，母亲的筷子也伸进了火腿赵盘子里，夹起了一片又小又薄的火腿。

我心里微微一酸，咀嚼着火腿，第一次觉得像在嚼蜡。

于是我发现，后来每一次吃饭时，母亲都重复同样的细节。我明白了她的心，然而，如同滑行会存在惯性，我依然会刻意地遗忘那些小举动，嚼着最精细的食物，自私地告诉自己：妈妈爱我，我要珍惜她的心意。

某次午饭前，母亲切了一盘西瓜，还没等她装好盘，一旁的我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一片最大的瓜。刚想咬上去，可是手一溜，西瓜滑到了地上。我有些沮丧，说：“我不吃了，您把它扔了吧。”但是母亲摇摇头，然后捡起了西瓜，放在水龙头下轻我轻地冲洗了一下，咬了一口。

“没事，我吃。你把盘子端到桌上，吃盘子里的。”她把盘子往我的方向推了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端起盘子，然后沉默地将它摆在桌上，又瞥了一眼桌上的叉烧肉。

我就坐在餐桌旁，托着下巴，偷偷看她把那片西瓜吃得干干净净。

开饭了。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块叉烧肉，放在我的碗里。

我皱眉道：“我不吃。”然后我把肉夹到她碗里。母亲疑惑：“怎么了，你以前不是最爱吃叉烧肉的吗？”我噘了噘嘴，别扭地回答：“我今天食欲不振。”接着我又给她夹了一片肉。

于是她不再说话，我们安静地吃饭。我把大片的叉烧肉几乎都送到了她的碗里，我只尝了几块小片的肉，就着饭，暗想：这真的不够我塞牙缝啊。

然而对面的母亲好像吃得很愉快。即使后来她什么都不说，我也听得出，她咀嚼得很幸福。

这一定是叉烧肉的力量，我欣慰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