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照着老竹凳上的外婆,她低着头,眯着眼,挑拣着豆子。我嫌她一颗颗挑拣太费事,她抿嘴笑道:"慢工出细活,慢慢来。"
从小外婆就照顾我。印象中,外婆总是穿一身素色衣服,系着围裙,带着袖套。厨房一直是她精心经营的乐园,伴着豆浆汩汩沸腾的轻响声和逸散的香气,她笑吟吟地念叨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外婆知道我喜欢喝豆浆,便在老家房后不大的菜畦里挖了一块"御用豆圃",每年外婆都带来沉甸甸的一袋黄豆,给我打豆浆。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厌烦那单调的豆浆,期望早上能喝上牛奶,吃上面包。终于有一天,我对外婆抱怨道:"怎么天天都是豆浆,我都喝腻了!"外婆盛豆浆的手顿了一下,但没有生气,她只是皱了皱眉头,嗔怪道:"唉,你不懂,你这个时候喝豆浆----长高,再说,那些牛奶哪有这个好喝?"接着她便又盛了满满一勺豆浆倒进我的碗里。
又是黄豆成熟之际,外婆一大早就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回家收豆子。我问外婆:"城里买豆子那么方便,干嘛还要自己种?"外婆忘了一眼窗外的天说:"外面卖的豆浆哪有自己种的好啊?我要收黄豆来给你打豆浆呢。"
第二天早晨,空气里没有了豆浆独特的醇香味,取而代之的是我心心念念的牛奶、面包。但细细咀嚼之后我才发觉,面包、牛奶和热腾腾的豆浆比起来,总差了味道。
我的思绪立马飞回到老家的菜畦----初升的太阳定还没有越过山头,淡黄色的豆缀满枝头荚,外婆踏着露水,不一会儿便采满一袋豆荚。夜晚,外婆坐在老竹凳上,剥开豆荚,挑拣出最饱满最圆润的黄豆浸泡到水中,然后习惯性的撩起围裙擦擦手,满意的笑着说:"不错。"
外婆同春天一起如期而至,早晨,外婆仍然起的最早,打豆浆,买油条。外婆依旧会悄悄地把自己碗里的豆皮挑进我碗里。知道我爱喝甜的,还会特意在我的豆浆里多放一点糖。还是那素色衣服,还是那袋熟悉的黄豆,还是那个外婆,但一切又变得弥足珍贵。
浓浓的豆浆,醇醇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