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丝到白发,我们都在伞下。——题记
五年级时入选礼仪部,需要早晨在校门口站岗。一天忽然风急树动,黑云翻墨,接着便听得铺天盖地的淅沥声,像一张大网把万物笼罩。有的同学从容不迫地打开伞,有的只好四散奔逃,校门口一片乱糟糟的模样。
正无措时,值勤老师抱着一叠透明的雨伞,匆匆走来:“队长来发一下,遇见没带伞的同学记得给他们撑,礼仪部惯例。”
发完伞后,我仔细端详手中的这一把伞:它已经很旧了,伞尖磨损,伞柄粗糙,饱经风霜的伞面记录着它那些年来所抵挡的风雨,所立下的功勋。我们开始行动,可是有的小朋友把书包顶在头上,害羞地快步走了;有的小朋友干脆一路猛冲到教室,怎么喊他都不停下。也对,我不禁失笑:我们是检查校牌和红领巾的礼仪队员,扣分毫不手软,人人“谈之色变”,又怎么会亲近我们呢?
慢慢地,雨大起来了,小朋友们也不再排斥我们的出现。我来来往往了好几趟,刚准备歇一下,又发现一个小男孩没有带伞,便连忙跟在他的身后。他还很小,但又走的异常从容,若有所思。我右手撑伞,情不自禁地把伞往右前方递了一些;电光火石间,回忆闪过。
二年级时,有一天没带伞,走到校门口突然下起了小雨。那时正是看奥特曼,相信超级英雄的时候,便想自己有“超能力”,雨下不着我。回到班级,果然发现自己分毫未湿,同学和我都一致认为一定是“奥特英雄”的庇佑。直到今天自己成了那个撑伞的人,才突然发现:哪里有什么超人,只不过是一群普通人,在你背后,为你撑伞。
雨越下越大,我小心翼翼地把伞又往前送了一点,护他走过绵密的雨帘。我们一前一后走着,周围是一片汪洋,像是一叶扁舟在茫茫江面摆渡。他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仍自顾自地向前。教学楼的轮廓慢慢清晰,欢声笑语也越来越近,在不变的瓢泼大雨下,只有他的校服一尘不染,自始至终。
到达楼下,我停下脚步,目送他走上台阶。男孩惊奇地看了看自己滴水未沾的衣服,下意识转头望来,红了脸,低声说了句“谢谢”。我温和笑着,摆摆手,道:“没事。”然后他也笑起来,像一只欢脱的小鸟,奔向他的终点。
再之后,天空放晴,我和队员们看着各自狼狈的模样,空空如也的扣分板,都忍俊不禁,可是没有一个人抱怨。我的左半肩膀湿透了,右半身却全是干的,那道清晰的分界线昭示着伞下和伞外的故事。仰头看,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一道彩虹横跨天际,像一道桥把彼岸的记忆,送至现在与远方。我撑着伞慢慢地走,伞沿的雨滴和脚下的水洼一起,折射反射出绚丽的虹光。
我想,曾经也一定有一把伞,默默地撑在我的天空。所有的岁月静好,其实都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总有一些人要守在别人身后,守护流光溢彩的童年,守护幻想、魔法和童话。
从孩子、少年到青年,不变的是伞下,变化的是我们。我们终将继承前人的“伞”,从时代的狂风暴雨中护住一方净土。虽然伞下的日子无忧无虑,但撑好一把大伞,造福千秋万代,才是我毕生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