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氤氲的雨中我恍惚瞧见一抹天青。我知道,那是我最感激的你。
小时候,一到肥大脆嫩的春笋冲破泥土时,牵挂了一个冬天的我就奔向外公那简陋却整齐的小作坊。于我,那作坊似乎有神奇的魔力。新步鞋踩在
春雨踩过的田埂上,软软的,发出令人喜欢的“啪啪”响声。这作坊没有门槛,一冲进去就看见外公像往常一样,又在转盘上摆弄那些泥了。“外公!”他并没有理会我的不请自来,一手转着转盘,另一手就静静搭在已经“站起来”的泥的肩上,好像并不挪动。眨眼之间,那泥便有了花瓶的姿态。他又从随身带着的挎包里拿出刻刀,扶住泥变的花瓶,轻轻旋削,花瓶失去了泥的粗糙,愈发光滑起来。
“外公!”我又叫起来。外公停下手边的工作,摘下眼镜,“唉。”“看我做的瓷瓶子!”我伸出小手,手心卧着一团“瓷花瓶”,却不如外公转盘上那件标准、光滑--我徒手捏的。“嘿,泥拣的不错啊,就是没上釉,烧出来不好看……外公教你上釉。”
外公撑着桌子起来,端来一个小盆,里面都是土粒,一点不鲜艳夺目,我想,这一定不是颜料了。外公往几只青花小碗里倒些土粒,加了些水和色料,用一根短棍子细细捣碎,那不起眼的土粒竟分出几种不同的颜色。“这就是我的颜料了。”“为什么土粒变出的颜色不一样?”“因为我加的水不一样多啊。”外公和蔼地笑着,提起一支毛笔,在未成形的泥胚上画起画来。外公勾了一半轮廓,递给我一只小碗和一支毛笔,“跟我一起画吧。”外公笔锋一浓一淡,旋即勾出一朵精致的小花。我却只
出一朵五瓣花,几乎占了小碗的一半,更没有满笔锋的浓淡。外公凑近一瞧,“不错的小梅花,可以为你添几笔吗?”“嗯。”外公在清水碗中摆摆笔,水中立刻绽开一朵花。外公只是在我的花瓣上添了几笔褶皱,在花托描上几根花蕊,那花就好像活了起来。端详着手中的小碗,我和外公不禁在脸上也盛开朵青花。
门外的天似乎又有些下雨的意思,我告别外公,拿着手中的“瓷碗”便兴冲冲跑回家去,一番炫耀后摆在窗台上。那天的雨下得很大
第二天起来,雨停了,窗台上的碗化作一摊泥,我赶忙跑去外公的作坊,昨天的青花瓷瓶摆在窗边,却并不向我的碗一样,反倒更加炫目。我急间外公原因,外公并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的小碗,进窑烧了?”“没有,泥巴烧了不就坏了?”“泥和一产出就光鲜亮丽的塑料不同,塑料一烧发软,塑料上的花也跟着没了,经不起磨难。泥可不一样,藏在田间地头的时候不起眼,但进了窑,越是烧,越是坚硬,越是鲜艳。
泥如果不经锤炼,不经塑不经打磨,不经上釉,不经烧制,永远就是一摊泥,掩藏在田里、山里,七十二道工序,少了一道都不能成惊艳的‘瓷’!”外公摩挲着青花瓷瓶,“你也是还没进窑的瓷……”
如果失意时恰逢烟雨,青花瓷和外公,我最感激的人便会呈现在朦胧的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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