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乡,每当春节来临之时,家家户户都会坐一盏灯,鱼灯。

灯的外型像一条鱼,分鱼头、鱼身、鱼尾,三节可灵活转动。中间是空心的,会用胶水将蜡烛粘在鱼灯内的架子上。人们会在除夕当天晚上,以村组队,聚在一起“舞鱼灯”。鱼灯有大有小,而一条队中,最大的鱼灯便是领灯。

有些人因为被村里人选中做领灯,甚至会为此花上大半年的时间。记得我今年回家乡过节的时候,听我外婆说,我外公被村里头的人选中做领灯。我外公得知后,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基本上就是在阁楼上摆弄他的鱼灯,将那盏灯视作他的宝贝。我听后,想着说上楼看一眼外公,悄悄地走上了阁楼,打算给外公一个惊喜。可当我到了阁楼的时候,却并没有看见外公的身影。只看见一个巨大的物件被一块黑布盖着。我走上前去,微微掀开布的一角。外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大声对我喊道:“别动!”然后大步朝我走来,然后抓住我的手,将我往后一甩。我觉得很委屈,我认为外公根本不爱我。随即,我跑下了阁楼,躲在了房间里,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来。

第二天早上,已是除夕当天。我从房间里出来,得知外公一大早便扛着一个被黑布盖着的东西往山里去了。我担心他,于是我也到山上去了。不久后,我看到了外公,他就坐在一个树桩上为鱼灯尾部的拼接做准备。我一般两三年才会回家乡一次,一次就待上个四五天,能陪着外公的时间很少。所以,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犹豫。我选择陪外公一起做这盏灯,虽然我起不到什么作用。

一直到夕阳快要落山,落日的余晖透过树叶中的细缝,零零散散的洒落下来,洒在我和外公一同完成的鱼灯上,小溪里的水声叮咚,静谧又美好。我和外公一起将鱼灯扛下了山。

夜已深了,明月当空,繁星点点,晚风吹拂着人的面颊,感到阵阵清凉。家家户户举起自己的鱼灯,鱼灯散发出来的光亮划破了黑夜。一群小孩子在人群中拿着小鱼灯在人群中窜来窜去。我和外公在队伍的前头架起最大盏的鱼灯,在人群中开心的“舞鱼灯”。微风拂过,拂过远处围满圆桌的一家子,拂过雀巢拥挤抱团取暖的雀鸟们,拂过我和外公架起的鱼灯。我抬起头,看了眼外公,外公的脸上挂着笑容和满满的皱纹。

天边暗云涌起,将月亮遮住了半分。我问外公:“为什么要如此执着这盏鱼灯呢?”外公听后笑了笑,然后搂住我,说:“有个这盏灯,才算过了这个节。鱼灯!是为了照亮远在他乡的游子回家的路。”

胡琴咿咿呀呀地拉着,在万盏灯的夜晚,拉过去又拉过来,说不尽的故事,到处都是传奇。“让鱼灯照亮回家的路”。我心中一直默念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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