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院子里,是一畦薄荷,是姥姥从邻居家移植而来的,不曾想由一小片滋生了一大片,房前屋后充满青色的薄荷清香。那一抹新绿远近可见,在那里,我和姥姥一起度过了最美的时光。
盛夏,吃过午饭,我奔到厨房里,就闻到了薄荷的清香,姥姥在做薄荷糖。清清凉凉的,含在嘴里,化作一股清泉融入心底。
姥姥对“吃”颇有讲究,让我舌尖打颤。不同时节变着花样做零食:夏日里采几节莲藕做糯米灌藕,秋日里采几把野毛栗做糖醋栗。姥姥还有独家秘籍:西瓜薄荷糖。她将冰镇西瓜用纱网过滤留汁,薄荷揉碎中装布带压汁,加入白糖熬制。冷却到成型微软的时候,脱膜,用切刀切成糖块,或揉成球状,为了好存放,撒些糯米粉在糖块上,这样就不粘在一起了。
一个绿色的小球,含在嘴里辣辣的,不甜蜜,像中药,可是这一个个绿色小球却打动了我的味蕾,着实温暖着我稚嫩的童心。
村里有一位老中医,会在我家园子里割取薄荷,然后在房顶晾干,他说,把晾干的薄荷放在枕头里,可以很好的治疗失眠,他还说古代的医书里记载薄荷与其他中药为伍,是治疗风热的良药。
夏秋之际,我贪凉,常常口舌生疮。姥姥会采来薄荷煮薄荷粥,以解表。加了薄荷叶的粥汁颜色碧绿,喝下去,一缕清凉之气直达脏六腑。姥姥说:“喝过几回不觉就浑身清爽,轻松起来了。”
我仰着脸,静静回味着。恍惚之间。看见一个小女孩嫩嫩的小手紧紧的握住一双骨节青筋暴起的手,亲密着。然后垫起脚尖,微微扬起脸,棕色的瞳孔深处满是天真稚嫩:有糖吃,真好啊!甜甜的,软软的记忆,忽明忽暗的,似烟花般消失在了光晕里……
我最爱薄荷味,凉彻骨,凉到心底。却又干净清爽,纯净无尘。浸在了沁人心脾的薄荷香里,含在嘴里,有一股薄荷的清香传至鼻间,是记忆中的味道。
一颗薄荷糖化在嘴里,勾起的是时光的回忆。童年远去,记忆模糊,但薄荷糖的味道依然萦绕在鼻息之间,成为生命里至真至纯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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