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校门口站了很久。
蝉鸣裹挟着热浪,映和着腕表巡回的秒针。我不耐烦地跺着脚,望眼欲穿地盼着。在一辆辆白车经过时鼓起万般希望,又在看清车牌时顿时泄了气,埋怨之感杂草一般在心底抽出高高的芽。
周六放学时,校门口经常被堵的水泄不通。好巧不巧上周六轮到我布置考场,比与父亲约定好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才出校门,却迟迟未见父亲的身影。“这么热的天,我背着那么重的书,父亲居然还迟到!”我愤懑地想。
急得快要哭出来时父亲终于姗姗而来,他一边招手一边朝我这边小跑着,火急火燎地挂断了电话。往近点,我方才看到他额上冒出的汗珠与卷起来的袖子。他熟练地帮我拿过大包小包,挂在他那坚实的臂膀上,见我不语,他倒也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在灿灿阳光下垂下静默的影子。
卸了包的我一身轻松,但对于父亲的失约依然心怀怨恨,想要骂几句,那些话却突然堵在了嗓间。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跟他说呢?是跟和朋友说话一样,指着她的胸膛摇头晃脑地将心理事倾泻而出?好像不太尊敬。是和母亲谈话一样,理性地剖析一些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好像不太熟悉。是和老师谈话一样,一脸星星地讲起自己的梦想和远方?算了吧,父亲怎么会懂这么诗意的东西。不知从何起我和父亲之间就好像有了好长好长的隔阂,就像如今我在后边注视着他沉默的背影,放慢着脚步小心隔出几米的间隔,只能听见他皮鞋落地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寂静的世界里格外清晰。
走了大概十分钟才到车前,我疑惑着为什么父亲要把车停到这么远的地方,父亲却率先打破了寂静。
“怎么不接电话啊,给你打好久了。”
“没电了。”
“下次记得早点出来,周六校门堵,我环着开了好几个圈呢。”
我攥着手机,父亲的话重锤一样敲在心底埋怨的冰山上,我这才仔细去想他沾着汗珠的头发和卷起来的袖子。看着窗外水泄不通的车子,这才回想起原来是我事先迟到了一个小时,却兀自将失约的帽子官在那个一言不发的父亲的头上。我羞愧地不敢抬眼,却又忍不住想,父亲是怎么做到如此耐心地、因为没接到我就环着学校绕好几圈,是怎么做到对于我的失约没有一句怨言,仍然给我留下个沉默的、湿了背的背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从那以后,我愈加关注起父亲的背影。
昨天因为发烧,不得不叫父亲接回家。当时正值九点二十,晚自习即将下课,我在校门口安静地等,偶然看见了一群和我一样安静的家长。他们的衣着都很朴素,有的在看手机,有的在互相谈论自家的小孩,还有的就只是站着,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校园,唯一相同的,便是昏黄灯光下他们或长或短的影子。我看见我同班同学的家长了,他的母亲胖胖的,穿着肥大的长裙,镜框下是一双严肃的眼睛。他的父亲比母亲矮一点,几乎快秃顶了。一胖一瘦,一高一矮,雕塑一样,沉默甚至有点呆滞地伫立着。
于是我又想起了父亲那个任劳任怨的背影。想起那天他等我时,悄悄被湿透的衬衫。想起那天他看到我时默默扛起我的书包,大步向前迈的腿。
原来我们的家长都一样。原来我只不过是读懂了一条世间再平常不过的道理。
我的父亲没有散文诗,他只有厚重的沉默的背影。
我没有光鲜亮丽的外表和出色的成绩,但我有爱我的父亲。
教师点评:文章中心明确,思路清晰,内容丰富,文笔优美,立意独到,情感真切。作者在文中讲述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故事,文章富有生活气息。文章要素齐全,内容完整,细节充实,文中讲述的这段经历得到了细致、流畅的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