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孩童之时,同姥姥坐在树荫下乘凉。我捧着一本《弟子规》坐在梨树下,姥姥就坐在我的身旁,一字一句地教我念“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阳光透过花叶间的缝隙洒在书上,洒在了姥姥满是皱纹的粗糙的手上。抬头望去,一树雪白的花瓣随风飘落,我早已看得入了迷。
姥姥见我已入迷了,便起身踩在石阶上,左手扶着树干,右手吃力地向上够,双脚尽力地踮起,那矮小的身躯在我小小的心中显得格外高大起来。终于摘下了一朵完整的梨花,我高兴地接到手中,仔细端详着:这梨花有五片柔软雪白的花瓣,嫩黄的花蕊随风轻轻摆动,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我凑近一闻,那香气如同春风般沐浴洗涤着我的心灵,顿时便感到神清气爽。我开心地笑了,姥姥也笑了。
梨花,得之我幸。惆怅东栏一抹雪,人生看得几清明?如此洁净的事物,也总会凋零,总会衰败。那人岂不如此?总有那么一天,我们也会逝去,也会失去美好的事物。但我还是希望这些美好能停留的久一点,再久一点,能让我在心中默默回想它们的样子。
及笄之年,在繁忙的学业中终于得以脱身回到那个园子里。梨树仍在,它更茂盛了,一树雪白的梨花在蔚蓝的天空下显得格外美丽。我坐在那个儿时的小板凳上,看着满树的美景却黯然神伤,身边那个曾经极力为我采梨花、教我念《弟子规》的老人却早已在岁月的长河中悄然消逝而去了,留下的,只有那依旧的梨树和挥不去的记忆。
我上前轻轻一够,拈来一朵梨花捧于掌心,梨花依旧是那样雪白无瑕,淡淡的梨花清香萦绕在鼻尖,抬眼望去,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位手扶梨树为我摘花的老人,那和蔼可亲的笑容伴着这淡淡的梨花香,如和煦的春风温暖着我的心灵。捧着掌心的那朵梨花,微风拂过,几朵雪白的花瓣踏着那似曾相识的舞步飘落而下,留下了扑面而来的沁人心脾的梨花香。
仿佛眼前早已是一老一小坐于阴凉下识字念书的温馨画面。淡淡的梨花香一直都萦绕在心间,从未改变。时光缓缓地流逝,待到梨花又开放,曾经的故人早已不在,留下的只有淡淡的梨香。就像这满树的梨花,终有“零落成泥碾作尘”的一日,却能“化作春泥更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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