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与精无缘
记忆被氤氲上雾气,晕染成鲜嫩的颜色。门外将离草开得正盛,我从木桌前的小凳上起身,在炊烟里走向灶台。开盖后,是那一碗素净的白粥。白粥淡淡雾气萦绕,奶奶的话语重又浮上心头。嘴角,不由勾起一个柔和的孤度。
年幼偏爱黄昏,偏爱黄昏中奶奶的小院。炊烟淡淡,衰袅婷婷的青烟在晚霞里扶摇直上,霞光映红了天空,也映红了白墙。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烟雾萦绕的厨房里,柴火横七竖八堆在角落,灶里的木柴僻哩啪啦地燃烧锅里煎着的肥肉不时爆出油来,吱吱作响。女孩耐不住性子,向奶奶嚷着要吃炸排骨。“等等,等等。”奶奶粗糙的大手摩挲我的头发,“排骨还没做好,来,先喝碗粥。
“我的面前,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我乖乖拾起小勺,满满一勺粥散发出米粒的香气,调皮地钻入鼻翼,调动我的味蕾。入口,大米粒粒饱满软糯,带着丰收的味道,几无雕饰却又令人回味无穷。我大口吞咽,米汤轻柔地滑入食道,我却猝不及防地被烫了个吡牙咧嘴。奶奶看我狼狈的吐舌,浅浅一笑:“路要一步步走,这粥,也要一口口喝啊。”少时懵懂不懂奶奶话中深意,可从此,恋上了白粥那素净清新的味道。
记得那是一年暑假,蝉鸣聒噪,我拖着行李和一身疲惫,来到乡下奶奶的家。一次考试措手不及的失利,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我试图抓住每分每秒的时间,追上同学和老师匆忙向前的脚步,却深陷泥潭,无所适从。奶奶依旧眉眼弯弯,为我端上一碗刚舀起的白粥,我的嘴唇触上白粥,却被烫得向后一缩。奶奶和从前一样拍拍我的头:“忘了?要一口口喝粥啊。”我撅起嘴唇,嘴中吹出的风使勺子里的粥轻轻晃动,也在我的心中泛起涟漪。
粥凉了,入口,温度刚刚好。粥的清香在口中四溢,这温度使我不急着下咽,而是尽情感受白粥的那份淡雅与柔软。我的眼眶湿润。
生活正如这白粥一样,滚烫着,散发着热气。我们拼命奔跑,努力追求那前方遥不可及的光芒,一次次地跌倒,却忘了回头看看是什么绊倒了我们。若太着急,一口下肚,当因这热粥捂着肚子到处打滚,嘶哑喊叫时,却忘记了曾有人叫你一口口地咽。
身处忙碌繁杂的都市,奶奶家那一方小院已成远景,那碗白粥,已成回忆。但奶奶煮的粥依旧令人难以忘怀在我着急地低头赶路时,提醒我抬起头看看身旁的风景,看清前路的坎坷。
仍然记得那方小小厨房,木勺散发出淡淡流年的芬芳,木桌上是碗白粥,鬓生白发的老人对女孩轻声咛嘱:“路要一步步走,粥要一口口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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