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熟悉而久远的豆香钻入我的心扉,像一把小小的钩子,挑起了那段早已成为遗迹的记忆。
我惊喜地扭头看去,一个穿着花袄的老婆婆坐在台阶上,边上摆着一大桶白花花的豆腐脑和塑料杯子、勺子。她也不吆喝,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朝着过路的人笑着,然后时不时低头看着她的豆腐脑。
“奶奶,要一碗豆腐脑,加糖。”最终这把记忆的钩子还是诱惑我过去,说出了这句话。“好嘞!”老婆婆对我笑笑,掀开透明盖子,热腾腾的雾气一下冲出来,冲散了秋季的寒风,伴着清新的豆香和田野的味道,揭开那并不算很远的那些年,却被我模糊了的时光。
做豆腐脑的详细过程我已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口灰褐色的大缸子宛如魔女的魔罐,没过多久,就这样把一颗颗可爱的小黄豆,变成了白花花,热腾腾的豆腐脑。软软润润的豆腐脑,就像大朵大朵湿润了的云,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终于到了开缸的时候,奶奶一揭开盖,便有一股甜润了浓郁豆香的白气弥漫开来,惹得人好不舒服。
我便急忙拿来早已倒入了白糖的瓷碗,在一旁焦急地看着奶奶将豆腐脑上的泡沫舀开,当看到层层泡沫下露出了洁白如凝脂般的豆腐脑时,我们这些小孩便一拥而上,争着要豆腐脑吃。孩子们接过豆腐脑,加了糖,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嬉笑着,吵闹着,分外嘈杂,也给金秋添了更多的生气。
一勺入口,香香糯糯的豆腐脑便立刻在口中绽放开来,激发出了无限的味蕾,顿时暖暖的甜香味侵入了全身,将身体里所有的寒冷驱逐,让人回味无穷。一勺已尽,口中残余的甜香味不禁使人口中积满了清水,催使着大脑继续向着碗中的豆腐脑迸发。
我也曾经尝试过用豆花粉冲泡的豆腐脑,但碗中稀释的豆花却让我提不起胃口,完全没有昔日熟悉而香甜的味道。只是现在我长大了,爷爷奶奶变老了,已干不动做豆腐的大工程,那令人回味无穷的豆腐脑也早已成为了我心中的一块念想,可念而不可及。
也是,美好的味道也如美好的回忆一样,只能奢望,不能触及。
老家传承的豆腐脑,奶奶精制的豆腐脑,我梦寐的豆腐脑,那味道在静谧中悠长——家乡的味道,撞击着早已激荡的心扉,一钩钩出了我魂牵梦绕的家乡情。
教师点评:回忆翩跹,由豆腐脑的香气勾起,又融入进烂漫的文字之中,文章引入自然而生动;徜徉于回忆之中,豆腐脑如何被制作出来,又是如何在唇齿间迸发美妙滋味,则经由视觉、嗅觉、味觉的多重体验和细腻、形象、精当的描写刻画而更加吊人胃口、引人垂涎;从回忆中抽离,那无法复刻豆腐脑的遗憾,那奢望美好味道的渴求,那企盼重回往日的热切,还有那对豆腐脑、对爷爷奶奶所给予的关爱、对童年、对家乡的思念与眷恋,种种情感相互交融,而后于字里行间清晰流露。由回忆引领着,故事被讲述,事物被描述,感情被表述,这一碗豆腐脑的美妙滋味,与这一碗豆腐脑有关的难忘经历,这一碗豆腐脑里所蕴含的情怀情思,以及这一碗豆腐脑之中的丰盛记忆与非凡意义亦悉数被阐述。文章有情有味,令人触动,值得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