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他时,还是盛夏。
大概是三四年前了。燥热的蝉鸣与刺眼的阳光融合在一起,然后破碎散开。七月中旬,热得流油,热得大地都化开。没有人在大中午选择出门——除了我。逃离午睡计划照例展开。
我在梧桐树下待了会儿,又走着。眸光一瞥,见到一个穿着背心的身影在草地上。我有些惊奇:原来也有人闲得没事中午跑出来玩!出于好奇我往前走了几步,才看清楚他在本上写着什么。
“嘿,小孩。”他转过头。我怔了一下。他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这么热的天出来干嘛。”我不爽地叉起手,说:“你不也是吗。”他扑哧一声笑了:“你懂什么,我在写诗!”我瞪大了双眼,诗?诗不是很厉害的人才写得出来吗?难道说面前的人莫非是藏隐藏高手?
“几年级了?”他好似看出了我的心思,漫不经心地问着。“三年级”我歪着头,想去看他的诗。“别乱动,我可是要投稿的!”“要投稿的东西你来这儿写干嘛!我听说中国有好多地方比这村好看得多!不去那儿写来这小地方。”他看了看我,犹豫地说:“没钱。”“要很多钱吗?”“嗯。”他顿了下,“要吃糖吗?”“妈妈不让我吃陌生人的糖。”他又被逗笑了,翻开本子,给我看,又说:“喏,我写的诗。”
那天很热,我只记得他给我读了好多诗,但我都看不懂,也不知其中的含义,但隐约感受到了汉字的魅力。他说,他最喜欢的诗人是海子,但后来去逝世了。我问:“去世是什么意思。”“就是再也见不到他了,也许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始终望着远处的青山。他愣愣地望了一会儿,又回过神来,意识到我还在,便又翻开他泛黄的本子,上面有他秀气的字,跟他人有点像,但却一点也不违合。我看得看他的头发被风搅乱,又归于平整!看着他黝黑的皮肤上流下晶莹的汗珠。我分不清好人坏人,但我觉得,他和村里那些天天打游戏的人不同。
以后,我都会照常来着这草丛上。有时他没写出新的诗,便给我念海子的诗。印象最深的,是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他的声音很好听,念得很入神。眉眼间时而舒展时而紧促。
一整个夏天,每天中午我几乎都能看见他在作诗。有时太专注了便不去打扰他。直到有一天,我没见到他。我逛遍了村庄,找不到他。我有些意外,问了村口的杨婶。她说:“你
问的是那个高瘦的年轻人吗?他钱用完了就不住在村里了,本来那小屋也就租给他一个月。真的是,好好一青年,不去打工不去干活,天天写什么诗,能有什么钱!也没见他投过稿!”我呆住了。蝉鸣未匿去,可树下的人却不在了。
我知道他不是什么破写诗的。他说过,他总有一天,会登上报纸,他爱诗,诗是他灵魂的一部分。他总会离开的。但他未曾和我道过别。
又是一个盛夏,又是一个四年。
我盼望着在杂志上见到他的名字和他的诗。
我知道他不是破写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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