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号站不是尽头

三年级 叙事 1328字
2023-03-06 19:50:28

那个盛夏格外的与众不同,也最值得我怀念,虽然燥热得出奇,但少年们却仍愿意在操场上狂奔着,空气中弥漫的草皮味也是我青春中独特的回忆,那个盛夏经历过的一幕幕都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中闪过,直到一个少年瘦小的身影出现,我的记忆卡顿了——

“还有没上车的吗?”公交车司机扯着嗓子卖力的喊着,但这声音在吵闹的环境中马上就被吞没了。拥挤的人群让人感到十分压抑,我被挤到了后面,角落里一个少年却文静得格格不入,我看得出了神,或许他注意到了我投向他的目光,转过头来与我四目相对,然后立刻又垂下头去,我也意识到了我刚才的神情有多么明显,晚霞洒在我的脸上,掩盖住了我羞红的脸庞。

“叮——四号站到了”,四号站是终点站,车上剩下的所有的人都一拥而下,包括我和他,人们拥挤的程度相当夸张,在那狭小的公交车门口我几乎是被推着下车的,不等我反应过来人群就立刻散了,踩了个空,重重地摔到地上,我渴望着这时有个人能伸出援手,可等来的却是寻常的冷漠,我试着扛着沉重的书包爬起来,这是我渴望那的一束光终于照进了我所处的黑暗的世界:是他。我慌忙道谢,他却只抿嘴一笑,然后离去了,他的背影瘦弱得可怜,又让我愣住了神……

黎明冲出重重黑暗为大地带来了光亮,是那么慷慨,那么伟大,而我却只想蜷缩在我这温暖的被窝里……匆匆下楼,我不禁开始期待昨日的那个少年出现,我穿过人山人海,一时间竟没有在那熟悉的角落看到那熟悉的少年,出现在眼前的却是给个十分壮实的“混混”,他们围在一起,殴打的对象正是那个他,我承认当时我的确慌了,身边充斥着冷漠,他们不肯上前帮忙,反而一起喝彩,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殴打了他将近20分钟,在他们感到无聊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那可怜的少年,我走上前去想送上一份迟来的关切与安慰,可他却一言不发,我与他聊了许多,最后他用手语回应了我:“谢谢”。我愣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他丧失了语言能力,再联想到之前那群邪恶的人给予他“小哑巴”的难听绰号,我脸上的同情再也抑制不住了……

后来的后来,我知道了他叫李观棋,很好听的名字,但其中的深意我却一直没有理解。

我们性格很合得来,观棋是我那段疲惫的时光里为数不多的心灵寄慰,我以为我们的友情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四处打听他的消息,最后才知道他去世了。是在教学楼的连廊上被那群人殴打的时候失足掉下去了,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压抑以来的情绪终于失控了,却连大吼大叫发泄都做不到,只能无力的失声痛哭,就像当时我无能为力地看着他被欺负时一样……他熬过了十多年,忍受住了他人的嘲笑与针对,克服了生活中的不便,经住了上帝的考验,上帝想让他活!他是失声的天使,可他却死在了这群恶魔手中。

我从同学那里得知那群人被学校退学,还去警局留了案底,这辈子都算毁了,或许算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吧,可是和那个少年的一条命相比,又算什么?观棋回不来了……

我还像往常一样,乘公交车上下学,好像和往常都一样,又好像我失去了什么,人群还是十分嘈杂。“叮——四号站到了”,我看着车上的人一个个走光,丝毫没有想下车的意思,我坚信四号站是终点站但不是终点,我还在等着一个人上车,却再也等不到了。一闪而过的象棋广告让我愣住了:观棋不语真君子,此刻,我终于体会到了这个名字的温柔与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