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在桃江散步。
以前总不懂散步的情趣。“烟火气”这个词也是游逛桃江后才理解到的。
这是湖南益阳的一个小县城,普普通通,这里的人们大都不性急,早晨、晌午、傍晚,宽街小巷,总是有几个着便服的人儿悠哉散步。在桃江散步,从这条街再到那条道,或到江边去,也不会觉得累。因为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桃江人从不把散步当作会运动,或是个多正经的事,而是一种逸致,说走就走。
不论是县中心人流最多的步行街,还是菜市场桑的小巷道,走几步都会有家门店挂着“手工擂茶馆”的牌子,从早上到深夜,飘来的醇香,不会被一旁水果摊的叫卖声淹没。走进店里,喊一杯擂茶,可以站在一旁欣赏师傅的手艺(得碰上个时机,师傅或许上街买油条去了)。一个十二寸的大瓷缸倒进哗啦的半袋生花生,半袋熟花生,几把芝麻,淋上点儿水,用一根人高,手粗的茶木棍依着缸壁上独特的纹路,细细的将那些杂碎圈圈地磨,便管这叫“擂”。擂是要力气的,也是要手性的。等个二十来分钟,花生已经给擂成花白的渣,舀大勺糖,再磨几圈,倒进热白开,老板娘用勺舀出来给你碗里一盛,撒一把金黄的炒米就端给你了。那清香扑鼻,用小勺搅匀一会,碰起碗饮上一大口,花生渣的喷香,汁的清甜,炒米入齿的脆,只道绝妙。
走出巷道,瞟眼树荫底下,一辆小三轮车停在那,一定是卖糍粑的奶奶了。大致有两种糍粑,一种小的,也有巴掌大,半指厚,用一块翠绿的粽叶包着(这种叶子在桃江乡下多的是);还有一种大的,差不多脸盆那样大,两指厚,这两种不一样的价钱,都便宜。这种糍粑很好吃,用桃江几乎家家都有的老灶一煨,金黄酥脆的皮儿,咬一口,里头粘软的糕,咀嚼,口齿都能感受到颗颗糯米。我吃过湘西的糍粑,安徽的糍粑,但都没有这里的软而糯!煎着糖油做的也好吃。还有一种不得不提的蒿子粑粑,用青蒿做成,一年四季都有(冬天真不知道怎么来的青蒿),初吃有股道不出的苦,但越吃越清甜,越吃越爱。
还要在菜市场里逛几圈。雪白、方块状的豆腐,腊黄的香干,长短不一、冒着青绿的黄瓜,悬着挂的猪排骨,粉嫩的肥肠,一个很大很软的松花皮蛋,剖好露出鲜红内脏的鲫鱼和鲈鱼,这是桃江色彩最丰富的地方。这道菜市场有个文艺的名字,叫“居士街”。但用当地方言读起来,听着就像“猪食街”,不大好听了。会有家店卖油条,麻花现炸的,在一个大而扁的圆篓子上沥干,油津津地冒着香,尝一个一口脆,老板娘也不会介意——尝完你一定会买个一斤半斤,口里脆着继续逛市场。大概推木推车卖糖呀饼呀的爷爷会在樟树下等着客人吧,糖饼都用大的塑料袋捆好了,陈放着咸的甜的辣的,硬的软的脆的,都有。里面的花生糖最好吃,甜甜的,咬一下,入口即化。甜甜的糖饼让这条街都充斥着甜味,买东西的人儿、卖东西的人儿脸上的笑也都是甜的。
走累了?天晚了?再荡几步去江边吧,那的夜宵摊灯火璀璨而且江风正好,当天捞的河鲜在摊前用大盆养着,坐下来,点条鱼,看看江边夜色,老板便给你抓鱼现杀现烤。也不要忘记要吃帐篷里的钵钵鸡啊,淋的油汁是秘方。
散步,是与自己和解的好时机的。嚼着块状的凉饼,在凉风习习的江边走走站站,拍几张照片,望着道边灯火在江面的倒影,一些积扰好久的忧虑在站着走着间被风吹散了,也无影无踪了。
我想念去桃江散步。
新的一年,愿随春风一起,回到桃江的烟尘,回到我的人间。
教师点评:文章主题明确,有条理性,取材真实,语言生动,立意独到,情感细腻。文章移步换景,描写全面,读者能够跟随作者的脚步对桃江形成了解,感觉身临其境,感受到了桃江满满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