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的雨滴研磨着路灯橙黄的光晕,似乎也被他的温暖感动,从半空轻柔地滴落,在柏油路上漫流片片金光。哗啦一声,我踩过小水坑,走出校门,幢幢人群、晃晃车灯中,寻觅着那个背影。
父亲背对着人群,不像其他人一样捧着手机,只是打着一把款式很老土的伞,仰头看雨丝掠过灯光。“爸爸。”我叫了一声,但他没听见。本来在学校心情就不好的我忍不住冒火了:“爸爸!!”他终于回过头来:“出来了?走吧。”似乎没发现我的情绪。我努力把气压了下去;没发现就没发现吧;缓缓跟上了父亲。
父亲还是穿着那身几乎一星期都不肯换的衣服:一件藏青色的略显单薄的羽绒服,一条黑色长裤,一双来咱家大概有了好几年的黑色皮鞋。路灯的光在他的细黑框眼镜上反射着。我在他后面望着,只觉得他的背影是这明晃晃的街道中一座静默、深沉的雕像,灯光给他描上的金色勾边,也只是将他的背影衬得更加深沉。父亲走得总是很快,即使我用平时两倍的速度追他,还是有些距离。他好像不记得他后面还有他的孩子;我撑着伞,低头看被雨打湿的鞋尖,默默跟着。
到了路口,大红色的车灯晃得我眼晕,在嘈杂的汽笛声中,有一个声音问我:“今天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是父亲。
我没吱声。他也沉默了片刻。
“不说也行。不开心的事就丢掉它吧。”
坐到车上,收起湿漉漉的雨伞,看雨滴黯然地从车窗上滑过。父亲仍然只是默默地开车,他的背影被前面的车灯照着,依然是深沉的黑色。我向旁边的座位看去。那里有一个保温的袋子,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小芝麻包,还热乎着。我把它拿出来,耳边依稀有父亲刚刚的寥寥几语,啃了一口,流出黑黑的芝麻馅,很甜。在氤氲的热气中,包子遮住了脸,有一滴泪很快地划过去了。
我睁开眼,正是晚自习,手里还拿着半个芝麻包。黑黑的馅,又令我想到那深沉的背影,无言地,甜蜜着时光,温柔着岁月。
眼前又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