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再回故乡,印象都变成了碎掉的光华零零散散要仔细拾起,聚焦,依稀有汩汩流水,恹恹晓山,连同那孩子都爱打理的大自然的物什,编织成我整个童年。
遥遥望去,那时候遍山跑,故乡湖泽多,苇草连同天空一起被种在微波里,没多远就看见风掠过时起伏的苍翠的浪,一大朵一大朵迎面扑在我身上。
一说它,旋即想到爷爷凄楚的笑;泥土翻新时印着的鸟爪印;院子里被嫁接的单薄的槐树;暗夜里邻居家亮着的一簇昏黄的光;祖祖辈辈那坟茔拉得漫长的影,冗杂地堆砌在回忆里,苇草织成我纯粹的梦境。
记得,离山不远的一个小水洼水不是很清,掩了一层薄土,浮上顽童摘下尚未枯竭的叶,旁边尽是野生的苇草,我和朋友常来用苇草伴些花编成花环,尤要小心毋使这苇草折断。
将它冠上细柔的穗理清两根间用花的枝束好,轻轻挽着调成适当的曲度,挂上树梢,摇曳着像春的铃铛,有时按着书上的说法想把它制成纸,玩弄三五个时辰,几次尝试后不了了之,带着落日余晖和朋友分别。
"苇草像历史的古旧味,风尘仆仆带着文化的清淡。"离乡后我依旧是这么应的,作为常去大伯店的人,苇草给我的冲击极大,大伯开了家药店,尽是中药材,听别人说已六七年光景,依山傍水挺清静大伯总在山边走,锻炼之余也找到不少药材,要数最为常见的便是苇草。
“苇草有种特别的香,细品会觉像竹林的土地上浸了桂香松花与明月,苇草药用价值也挺大,这山川神奇啊才孕出如此之物……”
大伯习惯拉着我的手,漫无目的走,对草木“指指点点”,谈得最多的也是苇草,可能是浅淡而深刻的印象所致,我眼中的药材和文脉一般古旧了,苇草亦如是,记忆是有味道的,苇草的味在药房日益黄陶,如今日久弥深。
后来对文化着迷,去研究些中西语言,日程渐忙,故乡缥缈成远方一个点,我不甚在意。
再后来我抛却一切,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偶然知悉帕斯卡尔所述:
“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