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烦闷、大汗淋漓,长期以来,一直是我对夏天的印象。那三四点钟就发亮的天空,那永远看不到的朝阳,那晚间迟迟不肯落下的太阳,和那转瞬即逝的星空。或许,夏天,就不应该有浪漫。直到暑假期间,我去了奶奶家,感受了胡同里的夏日烟火,我才发现,原来,热爱,四季常存。
到那儿已经中午了,只见奶奶正穿梭在厨房和正屋之间,豆大的汗珠挂在头发上。奶奶一看见我,便招呼我吃饭。一个大铝盆,一大盆的面条,爷爷在院子里泵出冰凉的地下水,洒在上面,腾腾的热气便被淹没在冰水中。爸爸一手端着“大海碗”,一手拿着筷子,弯腰夹起一大柱面条,放到碗里。碗一会就摆满了整个桌子。那碗,有脸那么大,仿佛真的能装进整个大海,奶奶就叫它“大海碗”。无数小时的夏夜,奶奶边看着我用“大海碗”喂我吃面条,边给我她小时候在海边长大的日子。碗变成了海,筷子是船帆。
一家人迫不及待地上桌吃饭。淋上麻汁和醋,浇上豆角茄子,一口下去,凉气便通了全身。
天再热,捧着“大海碗”,一口凉面条下肚,便是海水的清凉。我如此热爱夏天,因为有一家人围在一起,感受大海。
天终于黑了。笼罩了一整天的热气终于驱散。炊烟散尽,家家的吃饭谈笑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仿佛召集似的,人人陆陆续续地坐在了自己家门口。我知道,是胡同里的穿堂风在召集。
忙碌一天的人们终于有了片刻闲暇,享受凉爽。我也搬了一把小凳子,拿着奶奶给我的大蒲扇,坐在了门口。胡同里黑漆漆的,只有人家门口的照明灯,发出微弱的光。人们在大声交谈着,但仍然让人觉得安静,仿佛人们的声音都在一动不动的空气中,凝结了。蝉,在四面八方无止息地叫着,那么清晰,又那么微弱,也一动不动了。蒲扇要不停地扇,毕竟蚊子可不会一动不动。
真的好久没有感受过夏夜的风了。它不冷,但很凉。它从胡同尽头吹来,一阵一阵,没有花香的纷扰,没有尘土的飘荡,只是纯净的凉。
天再热,坐在胡同里,吹着晚间的穿堂风,便是夏夜的浪漫。我如此热爱夏天,因为有乡邻们坐在一起,感受凉爽。
自那起,我真的热爱上了夏天。事情都有正反两两面,在什么样的时候,就热爱什么,这就是我所热爱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