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问藏在离别里

三年级 叙事 1322字
2022-07-08 16:21:11

谁蹉跎了谁的流年,谁牵绊了谁的寻觅,又是谁,教会了一个孩子离别的学问,在她人生的车站播撒生命的种子,留下永远郁郁葱葱的绿树?

——题记

记忆中闪过一抹恍若昨日般的浮光夏影。

那是一个古旧的车站。一扇旧的泛黄的玻璃门在凉爽夏风的吹拂下嘎吱作响,几根简单陈旧的水泥柱子支撑起整个老车站的顶层。顺着柱子深深浅浅的裂痕展望四周,只能瞥见几辆公交车整齐的停在角落,每辆车似乎都停了许久,积着厚厚的灰尘。

阳光从柱子间的缝隙洒落,被无尽的尘埃折射成一道美丽的虹,投射在杂乱生长的一株株野草上。我总喜欢在这空无一人的车站欢快的跑跳,有时也会呆呆的坐在那张歪斜掉漆的木椅上沉思,或是盯着角落里的车幻想着,然后得意的在奶奶耳畔咿咿呀呀的讲述着刚想到的故事。

红日初升,落霞余晖,我和她目送着一辆辆在车站进出的公交车,消磨着一段段美好温馨的时光。

不知不觉,时光匆匆的步履迈过了两个年头。我上了小学,也只有在放假时才有机会牵着奶奶布满皱纹的手来到这个车站。车站没什么变化,只是多染了一层岁月的风霜,柱子上多了几道痕迹罢了。车上粉刷的油漆被朝来夕往的风层层刮去,就像奶奶的发丝,逐渐被尘世的风沙所消蚀。她的手也愈发冰凉与无力,背愈发佝偻,她深邃的双眼也蒙上了一层阴翳,步履更加蹒跚……她总是在对我露出微笑的一刹那,捂着肚子在风中咳到直不起腰来。

我和她牵着手,在车站沐浴着傍晚灿烂的霞光,望见角落的一辆尘封已久的车忽然启动,然后缓缓开走,只留下雾一样的白烟。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我问她:“奶奶,这辆车都停在这儿这么久了,一直停着多好啊,为什么要开走呢?”

“孩子,这个车站并不是它永远的家,它只是一个过客。”奶奶抚摸着我的头,似乎在呢喃着什么:“终有一天我也会离开你,我也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啊……”

望着我似懂非懂的模样,她微微一笑,眼角像花儿一样绽放,却旋即因为剧烈的咳嗽扭曲到狰狞,她的手冰凉的不正常。“不早了,回家吧……明天还要上学呢。”我一抬头,奶奶脸色如纸一般惨白,那样的形容枯槁却还微笑着。

残阳如血,车站落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是一老一小牵着手缓缓离去的身影。

当我想起已经好几个月没牵着奶奶的手到那个旧车站消磨时光时,我嚷嚷着要去寻觅那个瘦弱的身影,却从父母苦涩悲哀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我虽当时对生死有了一定的认知,却仍放不下心中那份剪不断的执念——奶奶一定是偷偷去车站乘车旅行了……

我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车站,可怕的寂静诉说着晚秋的悲怆凄凉,破旧的车站此时竟没有一辆车停歇。天空如此苍白,风夹杂着几丝牛毛般的细雨,古老而凝重的沁凉气息弥漫开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想去抓住奶奶布满皱纹的手——可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渗着微凉的单薄空气。

我伫立在萧瑟的秋风中,任繁密的雨点冲刷着脸颊的泪痕,此刻,她的话在脑海中愈显清晰:每辆车都是车站中的一个过客,人亦是如此……内心顷刻间释然了许多,我想,她教会了我离别的学问,而我也是她生命中付出的爱的最好证明吧。

在七岁那年,奶奶教会了我离别的学问:每个人都是别人生命中的过客,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要面对别离,纵使痛彻心扉,但只要彼此是生命中最好的时光见证,便足矣。而她也像一辆装满鲜花和阳光的老车,虽只在我心灵的车站里短暂停留,却留下了无法抹去的温暖与沁人心脾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