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会在不经意间看到某件物品就会想起一些让自己感到温暖、感动或欣喜的人,纵使时间流逝,那些被封存在记忆深处的感受也不会被淡忘、抹去。
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经常出差不在家,母亲也常在单位加班到很晚。那个时候,我还不懂得生活的困苦,只知道每次去姥姥家都有好吃的,所以放学后我不愿意自己回家,而是每次都去母亲单位,然后去附近的姥姥家。
记忆中,每次只要我站在巷口大声叫喊着“姥姥!”姥姥她就会穿着蓝布衫、抿裆裤出现在大门前,笑呵呵地迎我进屋去。进屋后,她的第一句话一定是问我饿了没,不等我回答,她就会去厨房热一碗白米稀饭,一个咸鸭蛋或是两个煮鸡蛋,再端上一盘花生或者一小盘煎刀鱼,这些食物对于80年代的普通家庭来说已经非常丰盛了。我吃得狼吞虎咽,姥姥就坐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着我吃。那时,我很好奇姥姥家为什么每次都有好吃的,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姥姥提前就为我准备好的。每次去,姥姥也会偷偷拿出自己“私藏”的好吃的给我。第一次吃香蕉,第一次吃锅包肉,第一次吃面包……童年记忆中好多美食的第一次都是在姥姥家品尝到的,在所有美食中,让我记忆最深刻的要数枣花酥了。
记得那一年过年,我们去给姥姥拜年,好多亲戚都去了,那阵儿大家串门都带着果匣子,而我家收到的果匣子,从未打开过,都是礼尚往来转而送人了。那天,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么高两摞子果匣子,等客人都走后,姥姥拿出一个果匣子打开让我吃。我第一次见到那种糕点,黄纸里包裹有白皮小月饼、牛舌饼、炉果,还有好多叫不上名字的小点心。
我最爱里面的带枣泥的小点心,它的样子很漂亮,像一朵盛开的梅花,吃起来酥糯香甜,姥姥告诉我那是枣花酥。第二天,我又缠着姥姥要吃枣花酥,可不是每个盒子里都有,姥姥就偷偷打开每个盒子,把里面的枣花酥挑出来给我吃,其他的再装好放回去。后来这件事被舅舅发现了,告诉了妈妈,我被妈妈训斥了一顿,好长时间都没让我再去姥姥家。但是在记忆中,姥姥坐在床上,打开果匣子仔细挑出枣花酥的样子却始终刻在我的记忆中,每次想起来都有满满的幸福感。
后来我长大了,除了过年过节就很少到姥姥家去了,可是我每次去,她还是偷偷塞给我好吃的,偷偷从内衣兜里掏出用手绢包裹了好几层的零钱。舅舅埋怨姥姥偏向,自己亲孙女不疼,老糊涂了,姥姥也不反驳。后来听姥姥和别人私下说,二姑娘家条件不好还要强,姑爷经常出差,这孩子从小营养就不够,瘦得不行,让人心疼。那一刻,我知道其实我的姥姥一点都不糊涂。她用她的方式温暖着我,让我不会在清贫的生活中感到困苦和迷茫。虽然姥姥已经离开我们很多年了,但是那香甜的枣花酥始终在我的心里,从未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