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早就从爷爷的蒲扇下溜走了。
——题记
爷爷常携一把蒲扇,扇上是微风,是夏天,是我的童年。
我在爷爷的旧居找到了它——草黄的蒲扇。蒲扇的周边,是由一圈细长的斜纹、缎纹围成。曾是如缎似锦、薄如蝉翼,扇面点缀着浓淡相宜的山水花草图案,扇叶道道褶皱,像老人额头上沧桑的皱纹。时至如今,那边缘的线头早已松散,棕榈叶做成的扇面也已泛黄。
夏天总是在聒噪蝉鸣与闷热空气中到来,总是在爷爷的蒲扇下溜去。夏天的夜是难熬,尤其是在常常停电的过去,但我从不厌烦,因为爷爷总是在夜里静静地守护着我,与那蒲扇一起。
静谧的夜,是蒲扇与爷爷的故事。那蒲扇下的风仿佛带着芬芳,让我犹如置身于绿荫下一样清爽。爷爷还喜欢为我讲故事,尤其是革命烈士的故事,幼年的我总是对为祖国献身的革命战士感到无比敬畏,爷爷亦是如此。于是我跟随爷爷穿越古今,走近那些革命烈士们。中国的革命长河是没有尽头的,不管了我在里面探索了多久,仍然不见那源泉的踪影,只好在爷爷的几声催促一下酣然入梦。
那些年爷爷伴我走进乌衣巷,夕阳在天边瑰丽绽放;伴我踏过江南水乡,于画船中听着雨声入眠;伴我转进清晨古寺,钟声在森林绿海里回荡......殊不知的是,爷爷已在一旁躺了半个钟头,但那舞扇的胳膊却依然那么有力。他倚着一边手臂,拖着半边脸,另一只手却始终挥动着,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了下去,挥舞的频率随着时间的推移慢了下来,却在刹那间又恢复了原样,好像生怕一个不小心扰乱了睡梦中的那个心绪。
再见面的那个夏天,电风扇和空调早已普及,爷爷的蒲扇却并没有淘汰。生火做饭时可以往土锅台的灶膛里扇风,蚊虫叮咬时驱赶落在身上的蚊虫,烈日下出门挡在眼前用以遮阳......爷爷勤俭持家,总是笑着面对困难,但时光终是没有放过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那双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眶之下,上下眼睑重叠着刀刻一般的三四层纹路,几年的时间,将他打磨成一个瘦硬的老人。那一双眸子,从原来的清亮、发黑变得像雾霭山冈一样暗淡,托着瞳仁的眼白,已经布满了血丝。
再后来,爷爷只能躺在病床上,身边还是放着那一把蒲扇,见我到来,继续讲着不知重复过多少遍的故事,我听着,听着......直到爷爷故去。
爷爷的一生是平凡的,没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勇敢,也没有诸葛孔明般的智慧。但他没有一时是不想为国家贡献自己力量的,在他的晚年,定仍怀着一颗爱国的赤子之心。
三毛曾有言:“最深最平和的快乐,就是静观天地与人世,慢慢品味出它的美与和谐。”现在的我行走于人间烟火中,于殷实人家,在四方小院,幸福安康。伴着那把蒲扇,爷爷在我心中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