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是第几次踏上这条熟悉的路了,在我的印象里,这条路通向群山深处一个飘满茶香的小镇,而小镇的某栋老房子前,总会站着一个面目慈祥的老人,笑意盈盈地迎接着我的到来,那就是外婆。
外婆的背,是佝偻的。小时候的我总不听妈妈的劝阻,尽管不能帮上多少忙,可仍是吵着闹着要和外婆一起上山采茶。于是,我就是趴在这个单薄、佝偻、可是却能给我无数安全感的背上,走过了无数上山采茶的路。我能看见外婆额头上晶莹的汗珠和前方崎岖的山路,可每当我问外婆累不累时,她却总是笑着摇头说她不累。
山上的茶香总是浓郁的,一片一片的茶树簇拥在一起,显得格外有生机。每到这时,我便会从外婆那拿着一个小篮子背在背上,伸出稚嫩的双手,去采撷那茶树上新生的绿芽。而外婆则在不远处,背着一个硕大的篮子,外婆的动作很娴熟,那双饱经沧桑的手,在一排排的茶树间翻飞,茶叶不一会儿便装满了整个筐子。每到这个时候,我总会用惊奇而崇拜的目光看着外婆,惊讶于她采茶的熟练。而外婆则总会用她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温柔地揉揉我的脑袋,然后笑着帮我把剩下的半筐茶采完。
下山的路较上山而言少了些曲折,可却总归还是难走的。外婆每次都会用她的那双大手,紧紧握住我。我感受着从手心传来的温度,总觉得万分心安,于是我就那样背着小小的背篓,亦步亦趋地跟在外婆身后。
到家后,外婆总会将采来的茶细细地铺在草席上,拿到阳台去,将它们晾干。每到这时,屋内总会萦绕着淡淡的茶香。而外婆则会利用这会儿的空闲时间,去厨房给我做一顿香喷喷的午饭,再为我泡几盏甘甜的白茶解渴。在茶香中细细品尝外婆做的午饭,是我童年中最快乐的时光。
饭后外婆总会戴上草帽,骑上她的那辆古旧的自行车去市场,把刚采来的茶叶卖出去。而我,就坐在车的后座,双手紧紧地搂着外婆的腰,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微风,混杂着茶香与午后略显炙热的空气。注意力不时被路边小贩所摆的小摊上的各色水果糖所吸引,于是暗暗记下位置。而每当外婆卖完茶叶,看到我满腔期待的神色,便心领神会笑着从卖茶叶所得来的钱里抽出一张递给我。我则会心满意足地接过钱,转身蹦蹦跳跳地朝卖水果糖的小摊走去。
我的童年,是萦绕在茶香里的童年,是外婆用她的背、她的手、她的老旧的自行车,同茶香一起构筑起的美好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