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很大，大到可以让一只小狗撒欢儿，自打我记事起，它就生长在院子里。

“小黑，过来吃东西。”姥爷的呼唤声总能打破清晨的宁静，院子里的小黑也就开始上蹿下跳，好像在讨好那慈祥的老人。随后便是几声清脆的犬吠，唤醒一家几口。一如既往地如此生活。

说是小黑，其实它是一只棕色的马犬，只有眼睛上面有两个黑色的小斑点，只是姥爷叫习惯了也就把小黑当做了它的名字。它陪着我长大，或者说是它看着我长大。

吃过早饭，我走进院子里和姥爷打过招呼就去上学，走出大门前还不忘和小黑说声再见，也没想曾过哪次会是最后一次。

夏天的夕阳是四季里最美的，可能是因为白天长，忙东忙西的时候很难静下心来看看西周，夏天便用充足的耐心来等着你欣赏他。热情，热情的汹涌澎湃。

伴着夕阳哼着歌，笑嘻嘻颠儿进院儿里：“嘿！小黑，”随即看了看小黑的肚子“咦？”

我赶紧进屋里叫来了姥爷：“姥爷，你看小黑这肚子是不是怀了小狗了？”姥爷蹲下来拍了拍小黑的头，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从那一天开始我每一天都在大院儿里等着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它白天在院子东边的空地上跑来跑去，口渴了就喝一口水盆里的水，到了晚上就在院子西边的小棚子里睡觉，它从来没出过院子。

冬天很快就来了，小黑的肚子更大了，但是却又好像瘦的皮包骨头，也好想没有原来那么活泼了，但他的叫声还是一如既往地出现在院子里呢每个角落。清脆，也曾填充着我的每一个清晨和傍晚。我和先前比对小黑肚子里的新生命少了几分期待，也少了几分对小黑的关爱。

寒假过去了，小黑显得很没有精神，它没有原来的活力，不再东窜西窜，不再我回家时摇着尾巴转圈，也不再按时守着自己饭盆里的食物，还时常剩下。

没变的是它的叫声，不能说没变，因为声音不再像曾经那么苍劲有力，说不上来的一种无奈，只是在拂晓黄昏苍白的吠那么两声，等着我睁开眼去院子里的时候它又缓慢地步履蹒跚走向自己的窝。它在每一个昏暗的夜晚哀嚎时，陪它的可能也就只有这个小窝了吧。

可能是爱，又或许是责任，我看着小黑的眼睛总觉得她常含泪水，踉踉跄跄步履蹒跚，还会时不时发出像初生婴儿般的抽泣声音，她咳嗽声又像是古稀老者沉没在烟草味的肺腔咆哮，沉重而又沧桑。

她陪我长大，而我却不能带她回家。

日复一日，我下学回家，姥爷蹲在晾台边上，我不清楚他在注视什么，是渐渐染上颜色的夕阳，还是在想念数年如一日熟悉的叫声。

“姥爷，小黑呢？”

“我把她卖了，卖了二十块钱，她是老狗了，又得了病，就这么多。”

姥爷从始至终没看过我一眼，起身，转身，踱步进入房间，留下我一个人在晾台上发呆。

院子很小，连一方埋葬她的土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