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微风轻拂,夹杂着府南河畔湿润泥土的味道,外公骑着车,载着我,来回,来回……
那是一辆黑油油的老式自行车,车身细长,就连横杠也是细细的。牛角似的把手上挂着一个大车铃,一摇,响得叮岭清脆。
每天早晨,爷爷将我抱上自行车后座,裹上大衣,自己轻轻一跨,启动自行车。出门向左,沿着府南河骑向眼科医院,弱视的我需要治疗。滴完眼药,再沿着府南河骑向幼儿园。沿途流淌的河水,飞翔的白鹭,依依的垂柳,在我眼中构成了一番别样的图画,世界仿佛清晰了许多。清脆的铃声和链条、车轴的咝咝摩擦声在耳畔回响,我随着自行车上下起伏,一路颠簸。对于那时,没有什么别的印象,只记得爷爷温暖的背。
长大的我,坐不进自行车后座了,爷爷也逃不过岁月的侵蚀,不能再蹬着自行车载我来往于府南河畔了。于是,爷爷从商店购买了一辆电动三轮。那三轮浑身上下都刷着漂亮的棕红色油漆,软软的厚皮毯更衬得它气派十足。老式自行车和它站在一块儿便愈发显得破旧。自行车从此被搁停在了锈迹斑斑的岁月角落。
电动三轮的车速更快,爷爷害怕我着凉,更将我用大衣裹得严严实实。每到冬天,爷爷枯稿的双手常常冻得通红,却还死死地抓住把手,驾驶着三轮,手上青筋根根浮起。爷爷坐在我前面,迎着寒风,像一堵挡风墙,驱走扑面的冷,留给我的只有温暖。我在这挡风墙后看两江汇合处的泾渭分明,听兰桂坊的喧嚣纷杂,看廊桥的灯光灿烂……坐在车上看到的都是革长莺飞,二月垂柳,世界显得明亮而美好。
曾经对于爷爷的爱没有太深刻的体验,因为我一直浸润在爱中。直到上了初中,家离学校很近,不再需要爷爷每日的接送。每天清晨独自一人骑着车,出门向右,一条大路直到学校。沿途不会遇到两江交汇,不会看到廊桥灯光,也不会听到兰桂坊的喧嚣纷染。冬天的风是那么寒冷,我甚至握不住自行车的把手,睁不开看路的双眼。骑着车,我看见清晨马路上的垃圾,看见路边梧榈掉光了叶子,看见世界并不全是明亮美好。
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成长注定是孤独的,有的路只能一个人去走,有的事也只能一个人去迎。但无论怎样,只要我回头看去,家就在后方,那里有爷爷最温暖的怀抱!
记忆中车轮滚滚,车铃清脆,永不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