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坐在老家一条不为人知的小溪边,拂起深秋冰凉刺骨的溪水。一面轻轻冲洗怀中尘封多年的古琴,一面望着被我亲手击碎的倒影。一次次浮现,又一次次破碎……

周围没有万家灯火,连月光都有些惨淡。朦胧中,尽是凄凉。陪伴着我的只有四周幽静的竹林,和不时飘落身边几片竹叶。与老家为数不多的记忆中,那位长辈占了多数。听父亲说,老人家喜欢竹,喜欢了一辈子。

记忆中,老人家是村里唯——所学校的校长。那时,校外便是一片野竹林。微风拂过,方才露出学校的几片屋顶。早晨山中晨雾笼罩之下,更是平添几分人间仙境的味道。那时我随父母四处奔波,很少回老家,去了便总爱去学校边晃悠。而老人家只要看见我,便会拉着我的手,在学校里闲逛。

老人家除了喜欢竹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弹古琴。每每清晨,总能听见学校里传来空灵的弦音。不知为何,那琴声总能引起我内心最深处的共鸣,仿佛故人重逢那般。直到升入初中,那琴曲才逐渐被忙碌的学业所淡化。

初二下学期,一个让我当头一棒的噩耗从老家传来——老人家逝去了。我一整天都不在状态,脑海中尽是老人家几天前发来的短信:孩子,有空的话回来玩玩哈……

我没有做什么,只是告诉父母我想回去看看……父母沉默了……我登上了回老家的火车。静静的望着窗外的风景,却没有多少情绪的起伏,仿佛在做着一件极其平常的事。眼泪想流,却又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流不出来,真的好像做梦一样。随着人群下了火车,坐上了老人家儿子开的车前往墓地……“小晗啊……”应当是表叔吧,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二爷……留了点东西给你……”

手指冻得有些僵硬了,才猛的回过神来。怀里的古琴已经干净了,在月光下犹如一块墨玉,流动着暗红的光泽。二爷爷当初最喜爱的便是这把古琴……盘腿坐在地上,将琴横放在双膝上。伸出双手放在琴弦上,闭合双目……

“铮……”一声似有似无的弦音传入耳中,泪水终于止不住了,悄然划过脸颊,溅落在琴弦上。忍住心中的苦涩,再次拨响了琴弦……

这首琴曲,颤抖着弹了许久。还记得当初得知我在学古琴时,二爷爷很高兴的样子,还特地学会了玩微信,时常指导我弹琴。这首,是二爷爷教我的最后一首,还没指导完。加上学习紧,父母不太支持我弹琴了,便没继续学完。如今,倒成了我今生最大的遗憾……”……”一声,琴弦断了,刚好弹完最后一个音。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应当是破了。睁开双眼,将手伸进溪水中,任血在水中淡去。

似有所感,抬起头。泪眼朦胧间,二爷爷正站在溪水对岸,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