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楼下小花园的东南角，立着一棵老槐树。它早已不再开花，树皮皲裂如老人的手背，枝干扭曲向上，像在无声地呼喊。每逢秋风起，别的树还披着黄绿相间的衣裳，它却只剩几根光秃秃的枝丫，在灰蓝的天空下划出寂寞的线条。人们路过时总说：“这树死了吧？”可我知道，它没有彻底离去。

听奶奶讲，这棵树曾是我们这条街最挺拔的一棵。三十年前，每到五月，满树白花香气能飘进家家户户的窗子。孩子们在树下跳皮筋、讲故事，连鸟儿都爱在它的枝头筑巢。可后来一场大风折了主干，又接连遭遇虫害，渐渐地，叶子一年比一年少，终于成了如今的模样。那几年，我也正经历一次重要的考试失利，心情如同这棵枯树，灰暗无光。

去年冬天，工人来修剪树枝，原本以为要将它砍去，却见他们只清除了腐朽部分，还在根部堆上了营养土。春天来临时，我在放学路上忽然停下脚步——那根最粗的断枝旁，竟冒出了一小簇嫩绿的新芽！那么小，却又那么亮，像是黑暗里突然点亮的一盏灯。那一刻，我的心也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我开始每天多看它一眼。雨水滋润后，那点绿意慢慢舒展成叶；阳光充足的日子，还能看到新枝微微晃动。原来，它从未真正放弃生长，只是在沉默中积蓄力量。就像我，在老师鼓励下重新拾起课本，一点点找回学习的节奏。原来，失败不是终点，而是沉淀；低谷不是终结，而是蓄势。

如今，那棵老槐树依旧不算高大，但它脚下的土地已长出一圈小草，蝴蝶也开始在周围飞舞。我知道，它或许再难回到从前的繁盛，但它用自己的方式活着，见证着时光，也守护着希望。枯木未必无春，只要根还在，心未死，总有一天，生命会以另一种姿态重新抽枝展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