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蝉鸣裹着热浪扑面而来，我蹲在教室走廊的阴影里，盯着数学试卷上刺眼的"59分"，指甲在红墨水印出的分数上抠出月牙形的白痕。

"小满！"班主任王老师的声音像颗跳跳糖落进耳朵，"来办公室帮我搬作业本。"我慌忙把试卷塞进书包最里层，跟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面织出菱形的网，我的影子被拉得细长，像株被晒蔫的狗尾巴草。

办公室里飘着茉莉花茶的清香，王老师从抽屉里摸出个玻璃罐，倒出几颗裹着糖霜的山楂球。"尝尝看，我女儿从北京寄来的。"她把糖纸剥开递给我，山楂的酸味先冲进鼻腔，咬下去时糖壳"咔嚓"裂开，酸甜在舌尖炸开，像突然绽放的烟花。

"知道为什么给你吃这个吗？"王老师翻开我的数学作业本，红笔批改的痕迹像爬山虎爬满纸页，"上周讲函数图像，你举的'糖葫芦串'例子特别生动，说x轴是竹签，y轴是糖葫芦的位置。"她笑着指指我作业本上歪歪扭扭的坐标图，"虽然画得像毛毛虫，但思路是对的。"

我的耳尖突然发烫。上周五放学时，我抱着作业本去办公室，听见王老师和数学组老师讨论："三班那个扎马尾的小姑娘，虽然现在成绩一般，但看问题特别有灵气……"原来那些我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演算的夜晚，那些把草稿纸画满小人的课间，老师都看在眼里。

"甜不甜？"王老师把整袋山楂球推过来。我点点头，突然发现她办公桌上摆着我们的照片墙，我参加数学竞赛时歪戴校徽的照片被剪成爱心形状，旁边写着"小满的抛物线最漂亮"。

那天傍晚，我抱着作业本往教室走，夕阳把走廊染成蜂蜜色。路过公告栏时，看见新贴的数学兴趣小组名单，我的名字后面跟着个金色的小星星。风掀起作业本的一角，露出王老师写的评语："你解题时的眼睛，比星星还亮。"

现在我的书包里总装着几颗山楂球，课间和同桌分享时，会想起王老师说的"每个孩子都是待放的花苞"。上周月考，我的数学卷子终于有了"72分"的红色印记，发卷时王老师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继续加油，甜在后头呢。"

原来有一种甜，不是糖果的甜腻，不是蜜饯的齁甜，而是当你以为自己藏在阴影里时，有人举着灯走过来说："我看见你发光的模样了。"这种甜会慢慢渗进心里，在某个蝉鸣聒噪的午后，突然让你尝到成长的滋味——像山楂球外层的糖壳，需要时间慢慢融化，才能品出里面包裹的酸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