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表摊的光阴

三年级 叙事 1052字
2025-08-30 09:39:48

巷口的修表摊,是镇上的“时光驿站”。李师傅坐在小马扎上,放大镜架在鼻梁上,镊子在零件间跳舞,“咔嗒咔嗒”的齿轮声,像在数着日子。他的工具箱里摆满了螺丝刀、小锤子,最显眼的是个铜制的零件盘,格子里码着比芝麻还小的齿轮,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我第一次去修表是十岁。电子表的表带断了,哭着去找李师傅。他摘下老花镜,用镊子夹起断掉的表针:“别哭,这小零件比你还坚强。”他从零件盘里挑出个银色的表扣,像拼积木似的安上去,又滴了滴润滑油,表带立刻变得顺滑。“修表和做人一样,”他把表递给我,“哪儿松了紧一紧,哪儿断了补一补,就好了。”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时光也能“修”。

后来我总蹲在摊前看李师傅修表。他修过爷爷的老怀表,表盘上的珐琅都掉了,可他用细毛笔蘸着颜料补画,竟让“12”点的位置重新开出了小红花;修过妈妈的电子表,电池漏液腐蚀了线路,他用酒精棉擦了半小时,说“这表陪你妈妈考大学,有感情了”;最绝的是修一只古董座钟,钟摆锈得转不动,他拆了二十多个零件,用煤油泡了三天,最后上弦时,“滴答”声清脆得像刚出厂。“表会老,可走时不能老,”他总说,“就像日子,得准时。”

去年暴雨,我路过修表摊时看见李师傅正用塑料布盖工具箱。雨水顺着他的草帽往下淌,可他怀里还紧紧抱着个木匣子。“这里面是啥宝贝?”我帮他搬东西。他打开匣子,里面是二十多块修好的旧手表,有机械的、电子的,还有块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军表。“这些是等主人来取的,”他擦着表盘上的水珠,“表主可能忘了,可我不能忘。”那天我才知道,李师傅年轻时是钟表厂的八级钳工,退休后摆摊修表,不为赚钱,就为“不让时光停摆”。

现在修表摊还在巷口。李师傅的背比座钟还弯,可拆表盖的动作依旧麻利。上周我把爸爸的旧手表拿去保养,他拆开后盖时,突然指着齿轮说:“你看这‘游丝’,得有韧性,太紧会断,太松会慢。”他给游丝上油时,手指稳得像雕塑,阳光照在表盘上,指针的影子在零件盘上慢慢移动,像在画时间的地图。

前几天听说,李师傅要把修表手艺传给社区的年轻人。“老手艺不能丢,”他摸着铜零件盘,“就像这表针,转一圈是一天,传下去是百年。”我突然觉得,那些在修表摊“咔嗒”作响的齿轮,从来没有停过——它们转在李师傅的指尖,在旧表盘的花纹里,在“滴答”的时光里,更在那句“时光会老,可匠心不老”的坚守里。

此刻我摸着手腕上那只修好的电子表,突然明白:原来修表师傅修的不是表,是记忆。他们把停摆的时光重新上弦,让模糊的往事变得清晰,就像李师傅说的:“每只表都藏着一个人的故事,我不过是帮故事续了个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