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的光晕里,我对着数学题发呆。草稿纸上画满了辅助线,却像缠成一团的耳机线,怎么也理不清。妈妈端来一杯热牛奶,轻轻说:“别急,我小时候也总被几何题难哭。”
我愣住了。在我心里,妈妈是无所不能的超人——她能修好卡住的拉链,能记住我所有的课程表,甚至能在我发烧时准确说出“每隔四小时吃一次药”。可此刻,她指尖的烫伤疤痕在灯光下格外清晰,那是上周给我煮姜汤时被溅到的。
“原来妈妈也会被数学题难倒啊。”我小声说。妈妈笑了:“傻孩子,大人不是天生就厉害的。就像你现在觉得难的题,十年后再看,可能会笑自己当时怎么那么笨。”
这句话让我想起去年暑假。爷爷教我骑自行车,我摔了七跤,膝盖上的淤青像地图上的岛屿。最后一次我哭着把自行车推倒:“我永远学不会!”爷爷没扶我,只是指着远处的夕阳说:“你看那棵老槐树,每年春天都要掉一次叶子,可它从来没怕过发芽。”
现在我能骑着自行车穿过整条老街了。前几天遇到邻居家的小妹妹学骑车,她妈妈在旁边急得直跺脚,我停下车说:“我教你吧。”当她终于摇摇晃晃骑出十米远时,夕阳正好落在她笑脸上,像极了当年的我。原来长大不是忘记疼痛,而是把摔过的跤,变成扶起别人的力量。
上周整理书包,发现夹层里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是三年级时写的:“我的梦想是成为科学家,发明长生不老药,让爸爸妈妈永远不会老。”现在读着这句话,眼眶突然有点热。昨天帮妈妈染头发,发现她鬓角的白发怎么也遮不住。我没像以前那样说“妈妈你老了”,而是轻轻帮她揉着肩膀:“等我长大了,带你去海边看日出。”妈妈的肩膀僵了一下,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深夜的书桌前,我终于解出了那道几何题。窗外的月光像一层薄纱,落在妈妈缝补过的书包带上——那是上次我把书包挂在树枝上勾破的。突然觉得,长大或许就像解几何题,重要的不是画出完美的辅助线,而是终于看懂:那些看似杂乱的线条里,藏着最温柔的答案。
就像种子破土时总会疼,就像蝴蝶破茧时总要挣扎,长大也难免有烦恼和迷茫。但当我们终于能为家人倒一杯热水,能对朋友说“我帮你”,能在深夜的台灯下对自己说“再试一次”——就会明白,所谓成长,不过是从被世界温柔以待,到学会温柔以待这个世界。
此刻我在日记本上写下:“长大不是变成大人,而是终于读懂了‘大人’这两个字的重量。”台灯的光暖暖地照着,像极了妈妈的手,轻轻落在我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