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体弱多病,但有一味药膳,一直伴随着我成长。这味药膳,便是我奶奶做的藕粉。
奶奶住在小乡村,那里盛产莲藕,也盛产藕粉。奶奶家的院子后边,就是一大片藕田。每次回到奶奶家,奶奶总会笑眯眯地从大竹筐里捧出藕粉,小心翼翼地倒进干净的玻璃瓶里,像宝贝一样放在我面前。我迫不及待地揭开盖子,一股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白白的藕粉,像初春的白雪,软软的,粘粘的,像温润的玉石,像婴儿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奶奶的做法很简单,却很好吃。奶奶先用凉水把藕粉浸泡开,再用一锅温水慢慢地调成糊状,搅拌均匀后,再倒入锅中。开火,小火慢煮,慢慢熬成稠稠的藕粉羹。煮好的藕粉羹,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奶奶舀出一碗,用勺子轻轻地搅动,又撒上一些白糖,盛进瓷碗里。盛藕粉的瓷碗是奶奶专门为我准备的,白底青花的小瓷碗,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快吃吧,小心烫!”奶奶说。
我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吹着,小口小口地吃着。香甜软糯的藕粉滑进嘴里,细腻滑爽,散发着阵阵的清香。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我,眼角的皱纹都变成了一个个小逗号,似乎在说:“慢点吃,别噎着了。”
不知从何时起,奶奶的身体变得不好了,很少做藕粉给我吃了。偶尔一次,奶奶还是会给我做,但每次吃到藕粉,我的心中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记得有一次,奶奶依旧为我做了一碗藕粉。我吃着,她却坐着发呆。“奶奶,你怎么了?”我问。奶奶抬起头,眼神呆滞,我分明看到,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奶奶老了,不中用了。”奶奶摇摇头,起身回屋去了。
我没有再吃藕粉,只静静地站在那里,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我没有哭出声,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流泪。
后来,奶奶离开了我们。她没有来得及再为我做藕粉,她临走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像小时候一样,然后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奶奶的坟墓旁,种满了她最爱的莲藕。每年,我都会回乡下,去看望她,也去看望那片藕田。每次回去,我都会带上一瓶藕粉,放在奶奶的坟前,和奶奶说说话。奶奶,我好想你,我想吃你做的藕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