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半开半闭,如秋之眸。
老家的厨房里,发出“毕剥”的响声,然后没过多久,诱人的香味便随着烟囱飘出,直抵肺腑。
我知道,那是烧柴火的声音。
小时候的我,天天黏在祖母身旁,看她洗衣,看她做饭。祖母也知道我贪吃,所以她每天都变着花样的做饭,只是为了我那幸福满足的笑脸。
那时的日子真得很长,太阳暖暖地照,云朵轻轻地飘,天长地久。我端一把小凳坐在厨房里,看着祖母做饭。往灶台里塞几把秸秆,然后点燃一根。只见奶奶一手拿一根秸秆,另一手拿着打火机,随着右手的按下,一个小火星迅速地开始在秸秆上跳动。秸秆也如抽丝剥茧般褪去了外衣,露出烧得赤红的内芯,祖母将其扔进灶膛,瞬间,小火星变成了一片火,在灶中跃动着舞蹈着,火光映红了祖母的脸。
“毕剥毕剥……”,随着秸秆的燃烧,逐渐发出了细微的声音,我就开始笑了。因为我知道,又有美食吃了。小时候的烧火声啊,是耳边的细语:“要开饭了哦!”所以,烧火的声音,对于幼时的我来说,是最动听的声音。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从乡村到城市,从幼童变为少年。城中没有土灶,只要一拧动开关,火便会喷出。确实方便不少,可是如此,却失了那分古朴的韵味,饭食间似乎也少了那独特的味道,同时,学业愈加繁重,吃饭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所以,我不仅失去了烧火的条件,更失去了烧火时那份从容悠闲的心。生活也变得无聊,我开始不理解生命的意义。
又一个假期,下乡吃饭。
这次,我主动提出烧火。随着火势的增大,渐渐的,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在耳边,我不由地屏住呼吸,细细去听——“毕剥毕剥……”声音那么自由,如同秋日的阳光,如同海上的风浪,如同鸟儿的翅膀。声音不大,却如阳光般温暖,如风浪般令人舒畅,如翅膀般扇动起内心的满足感。燃烧的秸秆“笑”着,它笑,因为它是寻常人家的人间烟火,有家的温暖;它笑,因为它是一家人共燃的亲情之火,是亲情之间的系绳;它笑,因为它是爱的最美诠释——燃烧自己,迸发出爱的火光。它不仅“笑”,也在呐喊,呐喊出生命的意义:枯萎的秸秆被人拔去,这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新的开始。于是,燃烧自己,化作一团火,哪怕这一团火只是创造了一锅佳肴,它也值得被褒奖。因为,它带来了笑容,带来了朴素的慢时光,带来了生命的意义。
“毕剥”,从容淡定。
“毕剥”,温暖有情。
“毕剥”,点亮生命。
动听的声音,在耳中开出一朵花,芬芳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