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个奇怪的人,他有时幼稚的像个孩童,有时又沉重的成了大人。
我对他的态度也很奇怪,全看当天发生的事情是好是坏。我有时会突然的羞愧,感到十分对不起他,我几乎将他当成了情绪垃圾桶,不把他做人了。
小时候,我就对他不好,因为我护着姐姐。
长大了,还是不好,因为我厌恶着现在的题目,他守护着之前的荣耀。
他喜欢谈过去,我总是不留情面的一把戳破现实,那是因为现在的生活和他之前的荣耀对不上。我像一把剑,刺向心脏。我总是这样奇怪,这样不尊重父亲。
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很寡断,他喜欢买东西——很多个器械。我有时恨他,恨他的叹息,恨他那样不豁达,恨他毁了家里的氛围。恨他一句“唉”就藐视了我的开心。有时我又佩服他,佩服他之前在学校的荣耀,虽然是自矜,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家里的氛围按理应该很轻松,没有成绩的强压,没有打骂,这不是很好吗?但是,不知为何?我并不满意。
我的父亲也有固定形象,下午两三点,坐在大窗子下面的椅子上,手里一副手机,看着教学视频,直至天黑。想当年是他的口头禅,抓扎头发是他的标志,动作照照镜子是他最后的自尊。
我的父亲倔。他只去一家理发店,还总是让理发师剃成“两边凹,中间凸”的奥特曼形状,虽然他自己固执的认为这是时尚。
他是个有抱负的人。说到时候一定要和我一起参加高考。但我比他成熟,我知道不一定有机会,我不说话。他就自己一个人自学,废寝忘食的学,最终……被我试卷的最后一题击败了。
他很会冷笑话。问他一道题,他能想两天十一夜,最后在催促下,告诉你:我终于悟了。我好奇的问过他,如果让他去考试,他要考多久?无期限吧。
我平时不叫他父亲或者爸,那样太沧桑了。我是那个大人,他才像个孩子,我就叫他爸爸。
记得某个周日晚上我发烧,查出来甲流。妈妈带我从医院回来已经11点了,我本来以为父亲睡着了,毕竟第二天要上班,但他惊醒了。后来我睡着,他起来了,和母亲商量去哪里买药。凌晨醒来的时候,母亲告诉我,父亲出去了。我没在意,只是说了句快点回来。现在却是满满的愧疚。而在我康复后不久,他却感冒了。起源就是那一天的深夜出门。哪怕是亲人也会在某一刻让你内心突然涌起一阵心潮,不是吗?
父亲对我几乎没要求,他不会因为我的成绩波动而有一丝起伏,哪怕满分。好的时候,他“嗯”一声接过试卷,签个名还给我;差的时候,他也“嗯”一声,接过试卷签个名还给我。他从未给我定下过要求。顶多和我说几句“穿衣服”,“穿鞋子”,“穿袜子”,“看远方”。他似乎寡言。
但是有时候他又会侃侃着当年的趣事,眼神沉重的望向我,我不鲁莽,不敢接下所有的期盼和托付,我躲避着。好在,也就一瞬的事。
所以每一次的低分都会让我觉得对不起很多人,尤其是父亲那种不言而喻的溢出来的望女成凤,让人羞愧,明明他对我没有什么要求啊。
我究竟尊不尊敬父亲呢?我连自己也不知道。
父亲究竟生活在哪个时代呢?他连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