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他走出一栋房子,看了看表,又看了看书包里几张苍白的卷子,叹了口气,迈开了腿向家走去,兜里只有十五块钱,是妈妈给的晚饭钱。他抬头看了看前方,只见苍白的路灯下有辆破旧的三轮车,冒着一阵热气。
车后面有两张桌子,一张桌子上摆着几个白瓷碗。他走了过去,看见一个身穿深蓝色工装、脚穿一双解放鞋、戴着口罩、围着黑色围裙的中年人。中年人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样子,正低着头背对着他,不紧不慢地包着一个个馄饨。
“老板。”他喊了一声,中年人愣了一下,转过身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一碗馄饨,多放点葱。”“好嘞。”他坐了下来,看了看周围。只见中年人不急不慢地把一个个雪白的馄饨丢进滚烫的锅中,他看着中年人已经白了一些的头发,莫名有些伤感。
“馄饨来啰!”中年人不紧不慢地把馄饨端到他面前,同时又端来了一碟辣椒油。“谢谢。”他回应了一句。拿起一旁的勺子,慢慢地喝了一口馄饨汤。这是他养成的习惯,很多年前,喝完汤,舀起一个馄饨,放在嘴里,让滚烫的馄饨刺激着味蕾。嚼了几下,便缓缓咽了下去。他感到有些口干。这时,中年人端来一杯水,“不要钱的。”中年人说。“谢谢。”他端起水,一饮而尽。
慢慢的,碗里的馄饨吃尽了。他呆呆的看着碗里绿色的葱花,淡色的汤,以及,刻在碗里的那几个红色的子: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多少钱?”他问了一句。“五块钱。”中年人不急不慢地回了一句。“给。”他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给了中年人。当他拿起包准备回家的时候,中年人说了一句:“欢迎下次再来。”他看了看中年人,眼里莫名地闪烁着泪花。
中年人永远不会想到,他已经认出了他,无论他如何改变自己的样子。他的一个细节让他认出了他。他知道只有父亲知道自己的习惯:吃馄饨时习惯放一点辣椒酱。父亲为了不打扰他学习,明明已经从公司下班的他,又骑着三轮车出来摆摊,而这一切只是两个字一一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