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个'小方块'咋讲话啊？"奶奶眯着眼睛，鼻尖几乎要贴上手机屏幕。我探过头一看，原来是姑姑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正在屏幕中央闪烁。

暑假刚开始，爸爸就把旧手机塞给奶奶："妈，现在买菜都要扫码了，您得学着用智能手机。"奶奶捏着手机像捧着烫山芋，连声念叨着"麻烦"，可嘴角却悄悄翘起来了。

第二天清晨五点，我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奶奶举着手机站在晨光里，连老花镜都没来得及戴："小乖，这个'一朵云下面有太阳'的图案是啥意思？"我揉着眼睛凑过去，看见她误把阴天表情包发到了家庭群，满屏都是姑姑和叔叔的早安问候，逗得奶奶直拍大腿。

渐渐地，奶奶的手机里开出了花。她学会了把菜园里的黄瓜拍成九宫格，配上"新鲜得能掐出水"的文字；会在看电视剧时突然暂停，歪着头问："这个男主角是不是演过《渴望》？"最让我们惊喜的是，她居然琢磨出了线上买菜——那天台风突袭，她戴着老花镜在APP里戳戳点点，两小时后竟真收到了配送员送来的青菜。

"您老现在比我还时髦。"爸爸看着家庭群里奶奶发的跳舞表情包直乐。屏幕那头的奶奶穿着碎花衬衫，在客厅跟着广场舞视频转圈，手机支架还是用三块橡皮泥粘在茶几上的。

上周爷爷生日，奶奶神秘兮兮地让我们打开家庭群。午夜的钟声刚响，她准时发出亲手制作的电子相册——从泛黄的老照片到前天的全家福，配着《甜蜜蜜》的旋律在群里流淌。三姑发来三个大哭表情："妈您偷学剪辑软件也不叫上我！"

现在奶奶的口头禅变成了"我查查看"。前天我发现她对着百度认真打字："孙子总揉眼睛怎么办"。阳光穿过她银白的发丝，在手机屏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星星。

昨天路过书房，听见奶奶正在和远在海南的姑奶奶视频："姐，你看看我这盆茉莉花..."她的笑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我突然想起去年她总望着楼上王奶奶家叹气："她女儿教她用平板，说话都能看见人影儿。"

暮色漫进客厅时，奶奶正戴着老花镜研究新下载的K歌软件。她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轻轻覆盖在我正在写作业的草稿纸上。原来时代的浪潮卷过时，连皱纹都会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