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老槐树沙沙抖落最后几片枯叶时,我总会看见那个裹着深灰色棉衣的身影。寒潮初临的十一月,每个清晨六点半,她准时出现在楼下的自行车棚前。
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霜降后的清晨。我缩着脖子往学校赶,看见她蹲在斑驳的水泥台阶上,从褪色的布袋里取出三个铝制饭盒。七八只花色各异的流浪猫从四面窜来,围着她打转,尾巴在熹微晨光里勾出柔软的弧线。
"慢点吃,都有份的。"她沙哑的声音裹着白雾,手指轻轻拂过一只三花猫的后颈。猫儿们埋头吞咽时,她总是安静地站在旁边,像棵沉默的梧桐树,灰白的发丝沾着露水,棉衣口袋上印着褪色的"XX超市"字样。
某个特别冷的早晨,我特意提前十分钟出门。她正在往塑料碗里倒温水,手指关节冻得通红。"它们喝了冷水要闹肚子。"发现我在看她,她局促地笑了笑,"反正我退休了,闲着也是闲着。"那些猫儿吃完后蹭她的裤腿,在车棚立柱间追逐着碎冰似的阳光。
现在每次路过车棚,我书包里总会揣着袋猫粮。有时碰巧遇见,我们就隔着三步远的距离各自投喂,谁也没问过对方姓名。但每当听见此起彼伏的"喵呜"声,我总会想起那个冬日的清晨——原来温暖会在陌生人的指缝间流淌,像融化的雪水渗入冻土,静悄悄地孕育整个春天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