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书衍

冉冉秋光留不住，满街红叶暮。

又是一岁秋，学校的枫叶在一夜间点上红妆。在日暮里漫步，踩得满地枯叶脆响，声声余韵伴风萦绕在身后。沉默着，踏着落叶慢慢走进教室，踩着点让最后一缕阳光不偏不倚地从我的睫上走。有秋风吻过座旁的窗檐，模糊了耳畔的喧嚣。

初三的日子，的确难熬。

我像是陷入了奇怪的困境，被无形的枷锁捆绑着、禁锢着。在许多次拿到作文纸，落寞凝望鲜红的字迹后，也曾苦笑着在日记里写过自暴自弃的文字。

“我写不出来了。”

坐下来，静默地望窗外。

枫叶红了。红了整树。

不过满目秋光里仍有一抹绿意，倔强地摇曳在红光中。它的形状显得比其他红叶更有棱角，傲然地展露锋芒。不自觉地，目光放得柔和了些。你看，还有一片枫叶未红，未屈服于寒凉的秋。它给予我小小的慰藉———还有生命陪着我呢，不愿意沉沦于众人眼中的潮流。让我愈加坚定地，不去写课上反复强调的套路与格式，进行一场又一场冒险——不知何时能闯出去。我执着地思索着标新立异的方式，试图彰显自己思想上不落流俗的独特。

我说我不会落俗。那片绿叶也不会。这就像我们之间的小小约定，在清冷的秋色里相互鼓舞着。“别放弃呀”。

可那天一切都结束了。那抹绿意换上了红装，成为万千红色秋光里的渺渺光影。

我坐在窗前，无言地凝望它好久好久。这才是现实吧，我们终会落俗，被尘土磨灭了朝气。或许我该放弃了，那些固执着一路向前的执念。

那节语文课心神不宁。老师的声调抑扬顿挫，却全都在身后渐远。低头无章地轻摹语文课本上的插图，心事天涯。那些在无数书本里慢慢寻找到的情感，会在这一刻里，化为虚无么？

有光透过玻璃，漫落书页。那是穿过枫树的秋光，将枫叶的影子映在纸上。影子是淡淡的灰，却还是能在那片模糊的光影里寻到那片今早才红的枫叶———它的棱角太与众不同了。即使在相同的黯然里，也最是能引人注目。和而不同。这是脑海里莫名闪现的词语。无端的多了些期待，抬眼，恰好遇见黑板上的粉笔字，

“写作，是带着镣铐跳舞。”

轻扬嘴角。

踩着铃声和秋风奔向门外，站在那棵枫树前，重新凝视着棵枫树，这片红叶。它还未完全褪去青涩，仍有些未红的淡绿隐隐约约缀在叶尖。距离近了，才发现它的红也是不同的。在一众单调的深红或是枯黄里，橘红与绛红相间，成为一种独特的色彩———不只是红。这抹色彩一反秋的寂寥，而拥有春的生气。同我一般的看客，或许会因这一点点生命力，拥有走下去、看见春的勇气。

你已换上新装，在褪去青涩，融入整片枫叶，整片秋色。可我仍能迅速从大片红叶里觅得你———或许是因为你独特的棱角，或许是因你不同的橘红，又或许是我久久凝望你，将你的一切都留存在脑海。所以换上红装，从未使你落俗，反使你融入秋色，又明媚了秋色。

枫叶在深秋前，用力守护着自己身上的绿，试图以这抹不同寻常的色彩宣告自己不的不媚流俗。而当深秋真正莅临，它被染上夕阳的红，也可以是朝霞的红。

枫叶如此，人亦如此。有时我们不得不被生活的风霜磨灭了最初的朝气，成为与千千万万人一样的平凡人，为了生计而被迫染上人情世故的尘灰。但若是保持最初的信念，同样可以在世俗里起舞，在人群中，一眼便能觅得。在时光里，不掉队也不跟随。

当我坐在考场上，是带着镣铐跳舞。其实并不必为了标新立异、宣告自己的不屈服而牵强地扯出几句看似“自由”的文字。就像枫叶因红而融入秋光，秋光里亦添生机———

我能在被局限的空间里表达出我所爱的，同样为文字赋予新的意义。

教师点评：文章主题明确，结构清晰，内容丰富，文笔流畅，立意深刻。文章字里行间流露着浓浓的情感，颇为打动人心。作者借物喻人，借这篇状物散文表达了自己炙热的情感。清新的文笔、隽秀的文字、流畅的叙述、丰沛的情感，都是这篇文章引人入胜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