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香椿树葱蔚洇润,在光阴流转间挺立,永远不会败落。淡淡的清香涌入鼻尖,耳畔似又想起了奶奶的声音。
春天,当甘霖降下,香椿树冒出一茬嫩芽,奶奶总会将其摘下一些。我站在树下,捧着小铁盆,迎着初春的耀芒眯着眼,盯着在树桠间翻飞的那双手。“为什么不能多摘一点呢?这样就能多吃几回了。”我颠了颠盆里的绿芽,又看了看奶奶。她从梯子上慢慢地爬下来,"树也是有生命的,这些嫩芽就好比她的娃娃,我们全拿走了她也会伤心的,"奶奶转过身,望着面前的这棵老树,轻轻拍拍我的肩膀,“万物有灵啊。”。进屋前,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香椿树,看着从树叶上滴下的点点阳光,听着她“沙沙”的吟唱,我回想起奶奶的话,第一次明白了生命。
奶奶将香椿洗净,沾着水珠的小芽打着滚穿上金黄的蛋液袍子,接着披上面粉披风,纵身一跃,在跳入油锅的一刹就发出了“滋滋啪啪”的声响。不一会,香椿的鲜混着鸡蛋的香飘散满屋,一盘色泽油亮的炸香椿出现在餐桌上。奶奶笑着坐在我身边,慈爱地看着我,帮我拭去嘴角的油渍。她的脸上被岁月雕刻出一朵盛开的牡丹,在笑容里摇曳。头顶若有鹤栖息,尾羽垂下缕缕银白。此刻,她檀木色的瞳孔里似流淌着阳光,拨开雨雾,缓缓降下一片温暖,融入我的身体,发光发热。
凉爽的夏风不知何时携着蝉鸣徐徐吹来,我倚在门框上,抬头望着这遮天蔽日的翠绿。香椿树上的那茬绿芽在奶奶的用心呵护下渐渐长成,它们恣意生长,抽出一条条的绿枝。这些枝条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颜色慢慢变深,直至褐色,不久其上又生出了新的绿芽,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我拾起一片香椿树叶,放在鼻前,草木香气跃然心间。我明白了奶奶的话-万物有灵,生命可畏。
时光脚步匆匆,我一天天长大,香椿树再添新芽。每当我心生无措,香椿树总会在微凉的夜风中唱起奶奶的歌谣,清淡的香椿味萦绕,眼前浮现奶奶的身影。她站在香椿树下冲我挥手,无尽的温暖荡漾。奶奶一直都在,她的爱犹如成长路上的清风,为我拨开迷雾,见得满眼春光。香椿树的年轮一圈又一圈,我带着奶奶的爱和对生命的敬畏,奔跑在理想的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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