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窗而坐,翻阅着书本,直至瞥见书页上一抹花影,才恍然发现,今年的第一株蔷薇悄然抽了柔枝,还早早地结了花苞。小小的一个,很不起眼儿。
我凑近看去,纤细的尖叶托捧着沉甸甸、圆滚滚的花苞,苞尖却是将花瓣紧紧拢聚,飘着青须。通常蔷薇花枝上应是一簇簇、一串串地挤满花苞,挤个热闹。可这条枝上就只有那一个花苞冷清清、孤零零地站在那儿,似是有些不合群。炽热的夏风扑来,花苞轻轻颤了颤,软绵绵地趴在窗台一角,沉寂着。
每天我都会坐在窗边,或是看书,或是望着它,专心致志地发呆,静待花开。夏日的午后蝉鸣聒噪,我却倍感恬静,隐隐听见它生长的声音。世间万物慵懒,它向阳而生,我朝它微笑。烈烈炽阳下,它艰难而灿烂地生长。望它一眼,似乎便能填满青春期的几分空虚落寞。我不用开口说一句话,因为它都懂,我们都懂成长的苦与乐。静默间,它却给了我最温柔的陪伴与期盼。
没几天,这朵花的苞尖儿早已上了胭脂粉,青色渐渐褪为白色,再由转至粉白。夏天像是一位耐心的画师,慢吞吞地给它描线、润色、修边却等不到花开。无论周围是伙伴惺忪朦胧的窃窃私语,或是他人热情放的笑语嫣然,抑或是故友顾影自怜的抽泣哀叹,它都只是沉默着。盛要如一场狂欢,热闹非凡,轰轰烈烈,却与它无关。
晃眼已及了夏末。夏风微凉,夕阳璀璨,终于在夏末,它展开了笑颜。它的朋友们大多已凋零,它却才释放真正的自我。于是,它的色彩,妙不可言。稚嫩间,透着饱满;柔软间,透着坚毅;冷漠间,透着温情。花瓣肆意地张开,与夏风纵情舞蹈。它在摇摆间,引来夕阳,橙黄与粉红交融,热情似火。它在热烈间,舞步依然沉稳而流畅,花裙张扬地拂过我的指尖,我似乎听见它快活的心跳。接着,它调皮却又恋恋不舍地跃出我的指间。我听见它狂妄无羁却单纯天真的笑声散在风中、耳畔。
夕阳半没,它的舞姿不是那么灵活自在了,舞伴夏风与夕阳许是累了。而后,它轻轻趴在我的发梢,两片花瓣飘去,这时,我才注意到它的一触即碎。我轻轻说着:“谢谢你带给我的夏末浪漫。”我似乎在风间听见它轻笑着回答:“为你浪漫,荣幸至极。”它在最后一丝夏风中挣扎着,轻轻吻了吻我的指尖,随风而落。
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它不再沉默。
残花已无迹,大抵是不想叫人看见它残破狼狈的模样。这一次,我依了它的愿,不再寻找。
夏天总会在不经意的角落,留给你一处带着忧伤与甜蜜的浪漫。其实,它就在你身后,只是你懒得施舍它一个回头。热爱生活,拥抱浪漫,只要用心感受,不经意的角落里也蕴藏着震人心魄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