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好风如水。天空褪去最后一抹红,铺上了一层青黛色的油纸,炊烟散去,夜更为宁静。晚风擦拭着落满旧尘的夜空,吹过树梢,树影摇曳。窗外的街道静悄悄的,惟有雪白的一轮明月高挂,路灯投下一地霜白,草虫低吟,在这熟悉而怀念的六月夏夜。
我站立于阳台之上,刚看完这一场日落却发觉仿佛缺了些什么,还未圆满,不觉轻哼出了那段熟悉的旋律,心中划过一些愁惆,转头望向那小院,看见那落满的残叶与丛生的杂草,眼中有些湿润,却见那摇椅随风而动仿佛人才刚走,茶还未凉。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阀门,它如潮水般涌来,深刻而亲切,仿佛一切还在昨日。
“岭上开满哟……”悠扬的歌声传入我的房间,透过那紧闭的房门,显得更为遥远和微弱混杂着我的喘息与泣音,在房间中环绕。我只是哭着,力气耗尽后,哭声渐弱。我蜷缩于房间角落,悠扬的二胡声绕在我耳边,如流水一般般包裹着我,安抚着我不甚平静的心灵。我理好情绪,循着琴声找去。
侧耳细听,渺远的胡音从天边传来,幽幽亦悠悠,与午后的阳光合奏出慵懒与凄婉,如风过境,又如喧闹的世界里忽而照亮的微光,星星点点,默默映入人的心里;又如万丈悬崖边悄然而生的一抹绿意,在这险恶丛生里生出了生命的希望,又如海浪声声里,窗前迎而起的悠悠风铃之声,沁入人心。
我从琴音悠长中走来,便见一个干净的小院树木缠绕着大门而上,红漆的屋顶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如条条溪流蜿蜒而下,披挂在老旧而泛黄的墙壁上,随风轻摇,似随琴声舞动漆黑生锈的铁门中有枝条昂然喷出,整条走廊都布满藤条,像极了童话中的秘密花园,顺长廊而入,才发现一棵壮硕的树撑起了整片天,绿叶一簇簇地堆着,不留一点缝隙,于是投下了铺天盖地的荫,那荫里,有一位老人倚在筋络分明的树干旁,轻轻一拉,汩汩的音乐便从琴弦中淌出来,午后的暖意滋长着,热浪喘不过气促使我一步步走向那阴凉地,走向他,走向那琴声。然后我看见,阳光下他那双混沌的眸中闪着熠熠的光,那个夏天的蝉鸣总那么热烈,那树下的一隅清凉地,却成了我永远的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