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净是连绵不断的山,孤立着的树枝灰蒙蒙地笼盖着大地。
空气没有情绪地肆意横行,驱赶着人们冰冷的身躯。
二月初,这片山林不会下雪,只是冷,彻骨的冷,是山林里飘渺的水汽不留情面的湿冷。
云雾在山峦起伏间缭绕,将天空遮得严实,阴沉沉的压在人们心头,积蓄着将下不下的雨。
似乎每年回去都是一样的冬天,树木凋零,生灵瑟缩,老屋子前涨了水的小河在窄窄的桥下汹涌地翻滚着,咆哮着。
手指露出袖子被冻的泛红,像是被严寒灌醉了,失去了知觉。在冬天团聚也不是不好,只是习惯了要靠年三十晚上在山谷上绽放的烟花和暖烘烘的火炉驱散一会儿的冷清,就很难想象春天的山林是什么样子。
母亲是提到过的,天是个潮湿的季节,应该还会有一丝未散去的冷,其他的冰霜都会被蒸腾的生机融化,滴落在冬日铺下的深棕色的松针上。
春天的山林是赐给人们的安慰礼,葱绿的新芽给予人们新一年耕作的希望与勇气,而藏在松针下的野生菌则挑起了孩子们瑟缩了一季的活泼与好奇。
母亲解释道。
树叶裹着路,一不小心就会摔个狗啃泥,山林的更深处只有沉寂,时间和声音仿佛一同停滞,让人不愿往前行进。
只是那是冬天啊,不会有雨后树根旁窜出的蘑菇,不会有响彻林中的鸟鸣,不会有暖金色耀眼的阳光穿过雨后的薄云照出林中若有若无的雾霭氤氲。
母亲的回忆为那片山林添了几分柔软,几分深情。
人啊,似乎总是这样,从山林里走了出来,又开始追忆往昔。
后来她从外婆屋后的林子里找到了几粒山里的茶种,带回了海滨的城市,在窗前的花盆小心种下,期待着来春破土发芽。
看着她的花盆,母亲笑了笑,跟我说,有机会一定带你在春天回去。
带你去看看那儿的春天。
故乡好像永远扎根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越是远离,越是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