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草叶上凝成白霜时,第一声雁鸣正掠过屋檐。抬头望去,雁阵排着"人"字往南去,翅膀划破流云的声响,像谁用银线在蓝天上绣了行诗。
院角的老槐树开始抖落叶子,"沙沙"声里混着蟋蟀的残鸣。奶奶坐在竹椅上择棉桃,裂开的棉絮白得像云,她指尖划过桃壳的"咔嚓"声,惊飞了趴在篱笆上的螳螂,绿翅膀扇起的风里,带着晒秋场上的桂花香。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淌过晒谷场,玉米棒子在竹匾里翻出金浪。爷爷挥着木锨扬谷,谷粒坠进麻袋的"簌簌"声,和远处稻田里的收割机轰鸣撞在一起,惊得麻雀群"轰"地飞起,翅膀带起的谷糠在光里跳成碎金。我蹲在谷堆边捡稻穗,指尖触到的稻壳带着阳光的温度,脱粒时的"噼啪"声里,藏着饱满的喜悦。
暮色漫过田埂时,虫鸣突然稠了起来。蟋蟀在豆棵下拉琴,纺织娘在瓜棚里弹唱,混着村头老井轱辘的"吱呀"声,织成张温厚的网。我跟着奶奶去摘晚熟的枣子,竹竿敲在枝桠上的"梆梆"声里,红玛瑙似的枣子"咚咚"坠地,滚进落叶堆里,惊起几只跳虫,它们振翅的"嗡嗡"声,像谁在低声应和。
夜里的风带着凉意,卷着桂花瓣扑在窗纸上,"沙沙"如细语。爷爷在灯下编竹筐,篾条碰撞的"嗒嗒"声,和窗外的秋虫唱和着。我数着玻璃上的霜花,忽然明白,秋声从不是萧瑟的叹息——它是雁翅划云的清越,是谷粒坠袋的沉实,是枣子落地的脆响,每一声都藏着大地的馈赠,在岁月里酿成醇厚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