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桂树飘香,这桂树不知道开了几载花,只记得我在一片金灿下长大,儿时亲手播下的桂花种,不知是否长出枝丫,其实时光早已悄无声息的作答。
我家小院始终有一棵桂花树,它见证着几代人的成长,在曾外祖父曾外祖母生活的年代,二老便种下了这棵树,种下种子的目的很纯粹,只是因为祖母小时候总喜欢摘下一朵桂花戴在头上,她的笑容洋溢同桂花一样迷人,于是这桂花树便存下了祖母的花容年华。
后来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相继离世,祖母将他们的骨灰盒都埋在树下,从此她没再回家。只因那桂花树下藏着千丝万缕的牵挂,是她解不开的结,也是回不去的家。直到祖母遇到了祖父,祖父是一家作坊店打工的面点师,不说技艺有多精湛,做出的点心也没人说过一个不字,只有祖母每每尝过他做的桂花糕后,总说差点意思。祖父看穿了她的心思,悄悄带着父亲回了祖母的老家,虽庭院破败,但这棵桂花树还是那样端庄,挺拔。祖父带着父亲在树下剪了一篓筐的桂花,再回家时,看着父亲耳后别着的小桂花,祖母一时热泪盈眶,父亲的眼睛笑成了一道小月牙,祖母用手一遍又一遍,抚摸着父亲的脑瓜,此刻,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孩子就是一朵小桂花,可爱,无瑕。祖父再蒸了一屉桂花糕,祖母咬上一口迟迟没有咽下,她反复咀嚼,似乎这次品出了爱的味道。
于是祖母一家回到老家,祖父特意在桂花树下放了一把躺椅,那是祖母心灵的慰藉地,她也再没想过离家,此处心安,一树一花。她跟着祖父学做桂花糕,也许是桂花的缘分与她实在不算薄,没过几天便把桂花糕做的同祖父一样好,从此以后祖母就靠卖桂花糕为营生,养活这一家。
父亲自小在桂花树下长大,他说即使纸醉金迷的都市有再多精美的点心,也不及祖母做的桂花糕半分甜。我那时听不出父亲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就像未离家的孩子并不知思念的路途,无法用脚步丈量。
一年假期,父母带着我回到老家,推开门的一刹那,便瞧见祖母在桂花树下的躺椅上睡得正香,这棵树影,是院中唯一的阴凉,偶有花瓣从空中零落,夹杂着淡淡的桂花香,怕扰了祖母美梦,风以轻柔的方式拂过祖母的脸颊,一桂花轻落在祖母的鬓角处,我欲将花摘下却被母亲拦住,她蹲下来,摸着我的头“嘘,这是无数次的试探换来的相逢。”我扭头看向父亲,他站在桂花树下没再说话;我又看向祖父,他背着手佝偻着背,在距离桂花树几米的不远处,笑盈盈的,满眼都是我们。随后父子俩相视一笑,“爸,我回来了”祖父转身走向厨房“桂花糕马上就好。”
那天,我们一家人围坐在桂花树下,一起品尝桂花糕,祖父祖母都说我长高了,我望向桂花树的枝丫想着何时才能长大。
院中的桂花树承载着幸福与美好,寄托着希望与怀念,是我家弥足珍贵的财富,岁月悠悠,它洗刷掉经历,却冲不去回忆,桂花香飘十里,可思念的长路,万里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