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头发,挺白的身姿,轻快的步子。这是我的外婆,大名叫廖春卿,乳名叫春春。她也总是自称:“我就是春天。”
外婆参加了小区的老年舞蹈队,每天早上她总是穿戴整齐,梳洗干净,就轻唤一声:“我出门了。”便离家去舞蹈队,队里竟是小区里那些个不服老的阿婆们,个个争强好斗、刻苦练习。有一次她们去镇里表演,阿婆们都打扮细致,大多还用染发剂把头发染黑,整个队里只有外婆,仍是一头白发如雪。我问她为何,她说:“我是春天啊,这是春天的色彩,有什么好掩盖呢?”
外婆爱舞,也爱诗。她总是在那些个夏夜里,在葡萄藤下、老槐树下、满天星光下教我读中国诗。她教我领略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塞北;莺啼红绿,烟雨朦胧的江南。她带我看“最是橙黄橘绿时”的秋,带我赏“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春。她喜欢“一何劲”的松,她叹“只有香如故”的梅。她说:“只有在心中播种,人生才不会荒芜。”
从此便一直记得那种感觉,当刘老师带着我们走向古诗文大赛时,好像也有了一争之力。我便努力着,学着、背着,当我信心满满去参赛却落选时,我竟是不知该怎么做,我不明白我的努力有何意义?有何用处?是外婆告诉我:“当被埋在苦难和挫折的土壤里,要努力向上钻,因为迟早有一天,种子会长成花,馨香如故。”
直到那天才明白,当老师问起咏梅诗句时,竟没有一个人能做出反应,只有我脱口而出:“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我的花儿开了,我的春天不再荒芜,是春天的色彩。
我曾问过外婆,是否会因为白发而伤心,她说从不。这是她饱读诗书的证明和勋章、岁月所赠的礼物,白发何尝不美。而且她是春天啊,这是春天的色彩,如何不美?
外婆的白发也是春天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