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几簇茶叶,放入洗净的白瓷茶碗中,热水一烫,白气上浮,茶叶烫开了,亦卷亦舒,一点点吐露出悠扬的绿,用茶盖抚过茶末,轻啜一口,新茶的清香流入喉咙,韵味好像在我眼前流淌。这一盏碧螺春,成了,外公,您看如何?
您可是最会品茶的了,在您的书房中,有成排收藏的茶叶,普洱、白茶,大红袍应有尽有,您曾说过,书墨香培养了少年的你,人情世故培养了中年的你,清茶一盏培养了老年的你。您总是不急不躁,温柔却又强大,像初春的嫩芽,暴雪中的寒梅,像这盏茶,叶片展出陈旧,水却泛着绿。
您还记得吗?小时候,您手把手教我写毛笔字,含着墨的笔,像一条巨龙,喷吐着中华文化的真谛,伴随着怎手的余温,很快一个“人”字就出来了,我同您何为人,您笑着,正视着我说:“顶天立地,不骄不躁即为人。”我当时听不懂,晃晃小脑袋,继续写下一个字了。您的下巴点一点我的头,我低乎闻到了您所经历的沧桑。
喝尽了,再泡一盏吧。茶叶的舒展的更开了,好像一条条墨绿色的小船航行在这个小小世界中,我轻轻捧起,再抿一口,微淡了,像流淌的草丛,回味有点苦涩,口感柔软。
您教的我泡茶,记得吗?您泡茶不能急,徐而缓才能不失它原来的韵味。我看着您的手上下飞舞,井然有序一点小插曲都没有。我不记得那盏茶的口感,我只记得浅笑的您,和窗外一声声叫唤的喜鹊。当我迷茫时,您总是把我叫您的书房,您手执一卷经,柔和地对我说:“喝口茶吧,茶里也许有你想找的答案。”我掀开茶盖,抿了口,茶水清香却苦涩,在一次次的冲泡中,茶还是淡了。“你悟到了吗了?”“茶淡了。”“ 人生就是一盏茶,一点点变淡,每一次变化的色泽与口感都是不一样的,但是茶叶还是舒展开来了,对吗?”后来,我好像懂了,尽力了,就顺其自然吧。您抓往我的手,我能感受到您的茧,您的心跳,您的余温,您的清香。“我会陪着你的。”您温而厉的声音在我脑海回荡。
最后一次续泡这盏茶了,茶色变成浅绿色,含着些鹅黄。浅尝一口,味道淡了浒多,而那一片片茶叶又好像回到它们没被翻妙前的样子,空气中留着缕缕清香,那是它们存在过的气息。这是茶的余味,也是我对您的余味,您在时代的潮流中奋勇向前却从未改变自己的纯粹,正如这盏茶般清透,保留自己的余味,也如茶叶把自己所有的绿色都献给了茶水,您将自己青春都献给了所爱。茶叶翻炒前和泡水后姿态相同,您在浪潮席卷前和浪潮席卷后初心未改,您便是茶君子。
如今春天来了,要摘新茶了,您在无形之中把茶的精神和中华的文化传递给我,可是您也不见了。春天啊,暖阳啊,保全他一路上无风无浪,茶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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