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儿时,多半是和那棵枇杷树消磨的。回忆在我心尖上打转,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抹不去的印迹,那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骄阳滚烫的六月,家门前的枇杷树才不紧不慢地结果。枇杷叶宽大的手掌总要将果实遮蔽,挡住了毒辣的阳光,却使摘枇杷的工作雪上加霜——“囡囡,好了没有啊,下来吃饭了。”二楼窗户里父亲的声音传来。父亲总爱提前做打算,叫吃饭也一样,通常这时候母亲还在厨房里冒汗,我便又自顾自摘去。树外多出一片阴凉,父亲站在那,看着我拳打脚踢,勾手划拳。微不可查地笑声在蝉鸣戛然而止时被无限放大。我气恼地回头:“上面有颗超大的我摘不到,看起来水分就足。”说完就蹬脚下树,挑衅地看着父亲。父亲只是莞尔一笑,爬上树,轻而易举地摘到了我觊觎了两个太阳日的枇杷。又回头看看我炸毛的模样,笑眼弯弯“你这小家伙,吃饭去。”最后便是被父亲按着头上楼吃饭,留下半框枇杷在院前沐浴阳光。
“儿童散学归来早,儿童散学归来早……”“忙里偷闲啃枇杷!”沉闷的声音在头顶飘飘然,父亲端进来一盘洗净的枇杷,放在书桌的角落。枇杷个个颗粒饱满,总让人心疑是那天宫中的玉兔调皮捣蛋,大把明珠不慎坠落人间。金黄色中窜出几分青绿,这样的枇杷甜中带酸,很是可口。我望着父亲的背影,口中滋滋作响,回味无穷。
时过境迁,因建房改造,枇杷树的生命定格在我十二岁那年,没了阴凉照拂,没了枇杷润喉,没了疏影横斜,唯一不变的是桌子上那盘枇杷。每天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地出现。再大的兴致吃了几个月也遭不住了,过了季节的枇杷酸涩地无法下口,罢嘴不愿再吃。自那以后,枇杷就消失在我儿时的回忆中。
不久前与父亲逛菜场之时,我又望见了枇杷黄澄澄的身影。“买一点吗?很久没吃了。”“嗯,好吃。”褶皱攀上父亲眼角,又是莞尔一笑。两人相顾无言,就着暮色,拥入夕阳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