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的初尝一口，令我魂牵梦绕却又无可奈何。

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长大，三岁？四岁？现在已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二爷爷就住在奶奶家隔壁。二爷爷是个厨师，平日里待我很好，客人来了自然就做些拿手好菜。

猝不及防，尚还懵懂的我就与一碗面相遇。青花瓷碗，鲜脆的葱花，油汪汪热腾腾的星点猪油，香喷喷光亮亮的一碗小麦面，香气扑鼻。我两眼发光，手持竹筷，笨拙地向面碗伸去，筷子却不听使唤，面条掉了一地，急不可耐中索性丢下筷子改用手抓。咬下去猪油的浓香，面条的麦香，酱油的酱香，如化学反应，一并同葱香在我的舌头迸裂，好吃得几乎令人受伤。风卷残云间一碗面已经被我吞尽。

“孩子，面条好吃吗？”一旁的二爷爷慈爱地看着我，明知故问道。我意犹未尽地点点头，二爷爷做的面条的美味对我来说已经刻骨铭心了。

后来，我去外地求学，只是在节假日偶尔回来一趟。此时，距离我上一次去二爷爷家已有五年之久。我寻着心中面的香味来到二爷爷家，却不料已是人去楼空。父母告诉我，两年前一场急病夺走了二爷爷原本健朗的身体，老人已驾鹤西去了。

寥寥几字，掷地有声。只觉我的内心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多言也再无问起。

从此，每到一个地方，我都必会点上一碗面，在面的千山万水中独自一意孤行地寻。重庆酱香浓郁的担担面，挑开肉末，细薄面条中只有麻辣，毫无美感；武汉热干面，鲜香的气味混杂着次等批产面条，令人失望；北京炸酱面，河南三鲜烩面，或是水城威尼斯的一碗意面。纵使那些美味使出浑身解数冲击我的味蕾，却也激不起我心中的任何波澜。

记忆中的味，一天天，一月月，无情地沦陷。我追不上它的步伐，可是仍倔强地匍匐前进。面条于我来说，已不止是一种美食，更是一种情结。

前方自得渺茫，回望，也是不真切的。

一夜，一碗面入梦。梦中一个亲切的声音追来：孩子，面好吃吗？那眼神依然是那么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