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可为什么那痛感如此真实,如此撕心裂肺。
“奶奶快看呐,山花开了,我们去看看吧!”
随着一声声稚嫩的童声,奶奶笑着点了点头,左手拿着锄头,右手牵着我的手。
奶奶的手很粗糙,上面布满了皱纹,都是由于过度劳累导致的。
奶奶喜欢做事,一刻也闲不住,不管我们怎么劝,她也不听。
她总是说:“人老了,不做事闲得慌啊!”
看着奶奶的手,一阵阵心酸从心底涌了上来,眼泪珠子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奶奶见状,连忙抹去我的眼泪,焦急地问到:“傻孩子,怎么哭了?”
我哭着说道:“我,我心疼奶奶……”
奶奶抱着我说:“傻孩子,奶奶不怕累,奶奶不做事还觉得无聊了。
快,我们下去看看山花吧。”
我含泪点了点头。
到了田地里,山花纷纷扬扬地挂满了枝头,花香氤氲在空气中,芬芳而又恬淡。
奶奶拾起一片雪白的花瓣递给我,让我放在鼻尖闻一闻,我嗅了嗅,馨香四溢……
奶奶拿起锄头把周围的泥土挖开,再从兜里拿出一颗山花种子种下,盖上泥土,在溪边接了一壶水,洒在刚种好的地里。
我则在一旁安静地坐着,看着奶奶做。
但我觉得太无聊了,于是找奶奶要来一颗种子,跑到一旁的大树下挖开泥土,把种子放了进去,还拍了拍土壤,小声地说道:“小种子,你要快快长大哦!”
奶奶走过来看了看,笑着说:“阿方,是不是在种种子啊?”
我扭过头对奶奶做了个鬼脸,调皮地回答到:“嘻嘻,是啊!”
奶奶笑地合不拢嘴,“你啊,真是调皮……”
我开心地笑了,“只要奶奶开心就好。”
“哈哈,你这嘴巴越来越甜了。”
奶奶欣慰地看着我,看着我渐渐长大……
后来,妈妈带我搬进了城里,学业也越来越繁忙。
我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我开始害怕接奶奶的电话,害怕接起后沉默的尴尬;害怕见面,害怕见到她努力找话题时略带“讨好”的眼神。
有时望着她的白发,我会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害怕曾经的习以为常,终有一天会变成奢望。
在我上初中时,奶奶去世了,我泣不成声。
后悔没有陪着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回家看看她,后悔为什么没有接她的电话……
我在梦里反复梦见奶奶,一次又一次地想抓住她的手,却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奶奶被时间推着越走越快,我被成长拥入与她相背的人海。
流年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我在岁月里弄丢了童年,弄丢了小屋,也弄丢了她。
时间是最残忍的东西,不等人回味从前,就已匆匆夺去现在。
我们似乎一直在做一场冗长而繁杂的告别,告别岁月,告别生命中那些或喜爱或厌恶的过客。
我以为已长大,可瘦弱的肩膀依旧撑不牢未来,挥不走过去。
其实,人生如棋,黑白白黑,出现又分离,相遇即缘,相别即是念,是轮回,亦是重生。
无论结局悲喜,我都愿坦然受之,无论是否终将离别,我都愿与奶奶相逢,再告别,然后用余生,牢牢记住她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