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秋天
沙沙的雨声透过纱窗传进屋来,丝丝凉风吹过,雨的味道,总给人莫名的心安。窗外雨滴滴落在阳台外的水泥地上,落雨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距离上次这样听雨,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秋天的雨一下就是好多天,细密的雨点落在树上、房子上、土地上,慢慢地浸湿再渗透。雨后的早上,朦胧的雾色把整座城罩起来,深呼吸,好像空气里到处都是跳跃的小水珠。南方的雨下得温婉,就像那里的姑娘,细腻的皮肤,娇柔的体格,来得稳,走得慢。在红楼梦中林妹妹曾说她最不喜欢李商隐的诗,却独对他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觉得妙。
故乡的秋天来得早,走得迟,就像个步履蹒跚的老者,晃晃悠悠。看过香山的红叶、荆州的银杏,走了那么久,最是迷人的还是记忆里满枝的硕果和醇厚的菜香。什么时候觉得这一切越来越远呢?我也说不上,或许是南下的那辆列车,也或许是北去的那个背影。这样的感觉,就像你从来没有发觉第一片黄叶是什么时候飘落,落寞、孤寂,或者还有其他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仔细想想,帮着爷爷爬果树摘果子,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了。故乡的秋天好久都没好好看看了。几十年前,有人从几千里之外的齐鲁之地带来一个枣树枝丫,装在信封里,搁在布袋子底下被带到这里,于是,生根发芽。这个传说或者故事,曾经是九十岁的爷爷跟我说的,他告诉我那个带回枝丫的人家在哪里,曾为何职,本来是怀疑的,由于太过于精细,于是我也就信了。
故乡的秋天,是红色的。枣子、柿子挂满枝头,倘若有雨天,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透明的水珠挂在果子下面,绿的是叶,红的是果,太阳一照,映出细碎的光,星星点点。故乡的秋天,是金色的。金灿灿的稻谷连成片,倘若在夕阳下,置身其中,放眼望去,金色的稻田美得出奇。对于农人而言,最喜悦的时节当属丰收,一筐筐的果子,一片片的稻田,好像一年的辛苦都是过往云烟。
接连几天的秋雨,不得不整理秋天的衣服了,老妈问我最近想吃啥,什么时候休息,她好准备着。我说想吃辣酱和泡菜,老妈忙了一上午,中午到家闻着辣酱的香气,我想,这就是秋天的味道。
很多年前,每到霜降前后,爷爷总是天天操心着三伏后种的白菜,赶在霜落前铲回家,支起一年来难得用一两次的大口锅。把一个个白菜汆进滚烫的水里,捞出、淘洗,一个个整整齐齐地码在大缸里,洒上盐巴、花椒。在时间这种天然催化剂下,隆冬的风一吹,打开盖子,酸味扑鼻而来。后来,家里人少,老妈很少再去做酸白菜,然而,腌泡菜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她跟爷爷当年一样,秋风一过,去菜场买最新鲜的白菜萝卜、辣椒、芹菜,一个个用毛巾擦干净,整整齐齐地摆在阳台上晾干,颇有讲究地切成各种形状,取出尘封一年的瓷坛子,认真按比例算好料,混合、搅拌、装坛。后来,吃泡菜只是寒假回家的特权,老妈总是细心地把它们放在不冷不热的地方,她说热了容易发酵,等不到我们回家,冷了影响口感,再好的菜都是浪费。如今倒是甚好,入秋便能尝到。我想起来很多年前的那个老人,他也总是在春节前的几个月泡好菜,等着父亲归来。
金黄色的叶子落了一地,车子快速开过,叶子被卷起来,随着车轮飘了很远很远……我想,再也不可能跟当年一样,像个猴子一样在果树上跳来跳去,跟着爷爷亲手去摘果子。老妈的泡菜还是原来的味道,辣酱依旧是独一无二的感觉。匆匆而过的都是风景,有些人,有些事,只能藏在回忆里。听说,那里风景很美……
滴水润荷塘,遍地谷穗黄。
夜半风舞裳,故人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