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读《红楼梦》有感
自从接触《红楼梦》后,我对它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痴迷,但一旦尝试去表达时,总有点羞于启齿的味道。正如鲁迅所言:当我沉默时,我是充实的;当我说话时,我就感到空虚。为什么空虚?因为前辈们的研究太多太杂,我的大实话可能早就是他们的大白话?又因为我没有足够的说服力,我的大白话可能只是自己的大白话?但说出来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痛快与轻松,所以不妨一说吧!
(一) 大小人物,痴狂同质
有言:人不痴狂枉少年。少年痴狂总有真诚的性灵的流露。我觉得,在“痴狂”这一点上,我作为读者,似乎与作者曹雪芹有某些契合之处。我言:人若不痴狂,枉读《红楼梦》。我觉得:周汝昌是痴狂的,蒋勋是痴狂的,无数的读者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痴狂。那么,我的痴狂于《红楼梦》的点又在哪里呢?
我为什痴狂于《红楼梦》?具体的点在哪里?曾就这个问题,问尚在读高中的女儿,女儿不假思索地说,痴狂于文学吧?我很欣赏女儿的回答。作为旷世的小说著作,我确实痴狂于作者的文学表达和艺术手法等。但当我进一步追问时,女儿又有点迟疑。经我点拨后,她还说到了爱情、亲情、真诚、生命、青春、自由,反封建和功名等等。我佩服她的敏锐性,毕竟女儿涉世不深。
但我认为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更突出的点,那就是虽然人物个个不同,但他们都统一于一点:同有痴狂本质,即贾宝玉系的痴狂。那么,我读《红楼梦》,痴狂于他们的痴狂,痴狂于痴狂之质感。
直到深深了解了小说创作的错位与延宕的手法后,才有豁然开朗之感。小说的情节发展靠矛盾冲突去推进。没有矛盾就没有故事,没有故事就没有小说。为了推进故事层层发展,高潮迭起,矛盾双方是既对立又统一的。那么大小人物的统一点在哪里?
我认为,小说人物的统一点就是他们的痴狂心性,他们痴狂于什么呢?我认为,他们痴狂于大家族意识,或对家族责任的承担与否。尽管我对作品的了解,对作者的了解,以及对我内心的了解还特别有限,但这一体会曾经让我振聋发聩,为之痴狂!
(二)家族意识,担当与否
读《红楼梦》,既是读中国式家族的兴衰荣辱的变化,也是读自己对中国家族传统文化的理解与反思。细读《红楼梦》,我发现:每个人物形象都不能跳脱家族对他们的影响,他们首先是属于家族的,最后也是要回归家族的,都有着对家族的与生俱来的爱与痴狂。
家族意识是植根于每一个中国家庭成员的一种执念。中国孩子,不管是什么家庭的孩子,一出生就被自然赋予的一种使命,就是对家庭甚至家族的使命,或顶着家族荣耀的光环,或被委以振兴家族的重任。《红楼梦》写了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兴衰历史,贾宝玉,贾母,王熙凤,薛宝钗等,他们除了代表自己个人之外,更多的是代言所属的那个家族。例如:贾宝玉既享有贾家的祖宗所带给他的一切荣耀,顶着家族荣耀的巨大光环,同时也被家人委以振兴贾家家业的大任。看似狂放不羁的宝玉从童年到青年,在成长的每个节点上,都始终难逃对家族意识(或家庭责任)的痴狂与被痴狂。如贾母,王熙凤,薛宝钗等,她们的言行举止无不是以家族荣耀为逻辑起点和逻辑终点。难道能否定她们是中国式家族意识的痴狂者吗?我想:如果允许我们去假设的话,假设王熙凤不是王家的后代,她能否一样地被委以管理贾家的重任?她是否一样具备如此管理的底气和霸气?如果薛宝钗的家族命运与林黛玉互换,贾母和王夫人对贾家未来媳妇的选择方向是否依然不变?
当然,细读人物,又可根据其处境或表现,将曹雪芹笔下的家族意识细化,细化为不同的阶段的或不同层面的。从时间阶段区分:对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家族意识与责任的痴狂,如:对前辈的近乎神一样的崇拜,对家族荣耀的图腾,对目前既有的家族名望的享有与贪恋,如贾宝玉,贾母,林黛玉等;为振兴家族而勇于担当的行动,如贾政,王夫人等;对未来的家族继承人的培养与期盼,如贾母,贾政等。从不同的层面分:有正担当家族责任者的在位者的荣耀,如:王熙凤等;也有暂不能担任者的痛苦、无奈与期许或希望,有着希望家族永盛的责任与期许之心,如:赵姨娘,贾环,探春,薛宝钗等;也有在家族演变中,不断反省自我,用自我成长推动家族发展,与家族同进退的高瞻远瞩的奋斗者,如探春,贾兰,李纨,薛宝钗等;还有某种对中国式的治家之道的担忧与愤慨,如:秦可卿等;还有对关于“盛极必衰,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家族兴亡之道的惆怅与慨叹等等,如:贾宝玉,贾母等。当然,在作者笔下,他们的家族意识或对家族的使命的承担与痴狂并不是单纯不变的,而是充满着无数的变化的,有时还是错综复杂的。
(三)虚实相生,文学之妙
《红楼梦》是曹雪芹创作的小说。曹雪芹曾写过一首五言绝句,并将它放置在小说的开篇。诗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荒唐”的具体指向性是什么呢?为什么会有“荒唐”之说法?”辛酸”是否应不止于小说中人物的辛酸?“云作者痴”的主体是谁?“解其中味”的主体又是谁呢?
对这些问题,曹雪芹并没有具体化的指向,具有种种不确定性,有多样的可能性。正如它的小说《红楼梦》一样,像谜般地存在于我们的脑海,时刻让我们或痴狂,或困惑,或明晰,或晦涩。
因此,我觉得我们首先应该从小说文体角度进行一番理性的认识。况且在阅读过程中,将小说读成一般散文或诗歌的,也是非常普遍的事情。
首先,小说是一种想象的艺术,虚构的艺术。小说家为了成功塑造人物形象,常常让人物越出常轨。越出常轨,不管与现实多么雷同,都是带着某种假定性的。《红楼梦》从小说名字来看,或许它的这种假定性就是某种非现实、超现实的梦境。
其次,小说形象的情感特征是具有独特性的。小说和散文确实有很多相同之处。小说是一种散文艺术,它所描述的生活特征是个体的,情感特征也是个体的。
但是小说形象的情感特征在构成上与散文又有很大的不同。在一般的散文中,形象的情感特征是很单纯的,形象的情感特征就是散文家的自我的感情特征。而在有些复杂的,主要是写人的散文中,形象的情感特征是双重的:既有散文家的感情特征,又有人物自己的感情特征。
在散文中,形象的情感成分,最多的也就是双重的,但在小说中,形象的情感成分往往要包含三个以上的层次,其不同情感层次越丰富,越能发挥小说的优势。
《红楼梦》中的“宝玉挨打”不愧是经典的小说情节。不同的读者对它有着不同的解读。在今年五月份,我去雅礼洋湖实验中学观摩关于《红楼梦》的阅读成果展示活动,学校高一的学生将这一故事演成话剧,搬上舞台,这给我很大震撼,因为当时我所教的初三的孩子也正好处于贾宝玉那个年龄段,结合当今实际,就此发表了我独有的看法:“宝玉挨打”不愧是经典的小说情节,我认为它实是一场深度碰撞式的灵魂盛宴。宝玉该打吗?的确应该!因为他不爱读经典,似乎不懂苏东坡,确乎没有立跟社会的心性。在打这一点上,贾政是对的,但他打宝玉的时间点似乎把握得不太妥当。如果在掌握了宝玉的如此多的现象之后,在得到贾母的允许之后,在明确了打的真正的目的后,在王夫人知晓的情况下,打与被打是否会变得更有价值!还是贾母说得好:只怪我没养一个好儿子!这是我对经典的扯麻纱式的解读,当然难免有时空的局限性。
(醒读者,激活读者心间久已沉睡的小火堆,点燃零星的火种。长沙火爆的天气,慵懒的我曾无数次被作品点燃了,被画面激活了。我不能狂言我已经读懂了某一部文学著作,尤其是旷世而来的《红楼梦》。机缘巧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