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

玻璃上沾满了细碎的白色雪花，几处融化成水弯弯曲曲的泻下，划下一道道水痕。眼前氤氲着浓白雾气，倏然又絮似的散开。灰暗的天幕压抑着、封锁着心绪，黯淡的乌云层层叠叠堆积。

叆叇的冬日。

偶有飞鸟掠过，“呀——呀——”粗劣又嘶哑的嗓音旋绕在耳旁，我哆嗦着走下楼。小街人声鼎沸，白烟携着油腻辛辣的烧烤味钻入鼻腔，呛得我向小街深处走了几步，人群一下子冷清了许多。远远的，只看见一家破旧的面馆，走近，又见一块斑驳的木招牌摇摇晃晃的挂着，隐约可见“鸡丝面”的字眼。

荒芜、破败——我对这家店的第一印象。

门口没有积雪，推开木门，吱吱呀呀声后是句热情高涨的“欢迎光临”，一对中年夫妇满面笑容快步走来。应该是很久没什么客人来了，我想。

“小姑娘吃点什么呀？”

我拉出木椅，竟出奇的干净，思索一番最后道了句“鸡丝面就好。”对于这家破败的小店，我并不抱有多大的期待。

坐在椅子上，滞滞的着窗外又飘起的的雪，心里说不出的阴郁与怅然，许是多日未见明媚的阳光，又或是见多了人心凉薄，只觉这个冬天格外寒冷。

“面来啦”阿姨用抹布包着热气腾腾的一大碗面，刚从锅里捞出来的，白气缭绕着，满满的一碗面，掺杂着满满的鸡丝，青绿色的菜叶点缀在其间，最上方洒了零零碎碎的葱花，一旁还卧着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扑鼻而来的香味一骨碌溜进胃里。

我赶忙拿起筷子也顾不上烫，敷衍的呼了呼就吸溜一口，哈了两口白气开始咀嚼，没有复杂的调味料，吃到面条淡淡的甜混合着浓郁的肉香，鸡丝很烂很入味，配着青菜清新的汁液也不觉腻，咬一口荷包蛋缓缓流出了浓稠的金色蛋黄，很快一碗面便见底。似是有冬日暖阳的烘烤，冷冰冰的胃一下暖和了起来。

正欲离开，见着叔叔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弓着腰，步履蹒跚，浑身颤抖，整个人瘦瘪的像一根干柴。

我见过他。

是个老乞丐，常年睡在地铁口，我常常不由自主的随着人群避开他走，就在刚才，还看见他在向那些嘈杂的烧烤摊前乞讨，却也无人搭理受到无数冷眼相对。阿姨看到他，仿佛是家常便饭一样习惯，朝他笑笑，又走进后厨给他盛了一碗面，也放了许多鸡丝。

我有些愣住。老乞丐吃的狼吞虎咽，吃毕，用薄薄的衣服擦擦坐过的椅子，鞠了好几个躬便急急离开。

我愕然在原地，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感慨道“你们人真好啊。”

“咱还年轻，反正他也吃不了多少，这把年纪了也不容易啊。”叔叔擦着桌子说着。又向门口努努嘴“而且他也不经常来，怕给我们添麻烦，这大早上的还偷偷把门口雪扫了。”

霎时觉得面前这逼仄的小店明亮宽敞起来，那些人都无比温柔与温暖，也暗暗自省这是犯了以容取人的错。

走出店，路面潮湿，堆积了许久的乌云悄然退散，心中的阴郁烦闷也一扫而空。竟是出了太阳，暖意笼罩万物，金色温柔的光辉延伸在大地上，源源不断的冬日温暖流遍全身。回望面店，不再是来时的荒芜，它充斥着暖意，在这凛冽的冬里散发出明媚的光。

这冬日的暖阳，被拢进了心里，日后见人便要拿出一缕，给予他人明媚的温暖，从此逐退所有凛冽的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