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枝头林稍瞥下来,带来初秋的凉意,顺走温柔的余韵。好像自我有记忆起,祖母就一直病弱着。想秋天枝头上将落未落的梧桐叶,舅舅和舅妈为了治病,一直忙着工作,无暇整日照顾她。
于是祖母带着她清婉的病气和愧意来到了这间依山傍海的小院。
这个季节的天总是很高,清透辽远。海风潮湿,顺着一绺长云直落天边。记得第一次去看了海时,祖母垂冷的生气都仿佛重温,流盼着不远处的山和海面上的渔船。那是我头一回看她笑,素淡的娇颜浣进了寒沧的病容,明眸也不再昭示着衰朽。我像海浪虐诚的祈祷,愿他多分一些年华给这绞好的秀妍。
将暮未暮时我们回到了小院,在院子里看提着宫灯的萤火虫。星星撒下的金粉浮在梧桐树稍,夜空做成了一湖澄清的柔波,停潴在院里,波面泛着青色的幽辉。
入秋后逐渐转凉, 祖母便没再去过海边了。我时常捡些贝壳,海螺给她,祖母一个人坐在那安静的让人害怕。 逐渐清冷的秋风好似蚕食鲸吞着她的生命,满月,满天的梧桐落叶挤压了小院的烟火气,光是看着就已感无声的冷清。
晚间,父亲带我们逛夜市。从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有奔向明明暗暗的灯火,我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好像再往前走就永远回不来了。
夜晚间我躺在祖母身边,牵着她枯瘦干燥的手入睡。我小心翼翼的握紧她的手,好似一眨眼她就和秋天走了。夜半时不知被何梦魇惊醒,发觉掌中温度已然冰凉。我慌乱的捂着,却再也捂不热了。愣了许久,不知怎的,被褥就温润了。
有些时光经不起询问,也经不起琢磨,更不由人身陷。深秋的风从苍穹深处席卷大地,穿过山川河流,平原铁轨,以及城市里浩瀚飘渺的灯火,吹着尖锐的哨子直奔平线地头。
后记:
“如烟如海的时空中,从光到宇宙,再到折叠的量子与人世间的悲欢,无不伴随着冰冷的概率,那些骰子在命运里不住的旋转,又不住奔向下一个不可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