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气

寒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侵入了这座城市。树木似乎一夜间就落尽了枝叶，世界褪去斑斓，只剩单调的灰黄。凛冽的风呼呼钻进衣领，我缩了缩脖子，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心里暗暗抱怨：这么冷的天，妈妈偏要差我来买包子。

正想着，一阵夹杂着麦香的热气扑面而来，抬眼一看，“奇园汤包馆”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如释重负般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熟练地报出：“两个蘑菇肉包，加两个肉包，谢谢！”老板正弯腰翻动蒸笼，头也不回地答：“共16块。”旋即，他又加了一句：“不好意思啊，肉包还在蒸，您先到那边坐一下，稍会就好。”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我抬眼观察这间不是很大的店铺，两三张桌子，后间厨房传来轰隆隆的抽油烟机声，老板和顾客说话都得拔高嗓门。店铺虽小，却生意兴隆，热闹非凡。门“吱呀”开合不停，进来的人都搓着手哈着白气，带着一身寒气来寻这份美味。

“哎呀，您又来了？”老板那格外热情的声音吸引了我。我不禁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位环卫工人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制服，但仔细一看并不脏，甚至洗得有些发白。那张脸刻满了沟壑，两只手也如枯树枝般黝黑、瘦削。

他抬头瞟了眼墙上的价目表，又低下头，声音沙哑得说：“来俩白面馒头吧，还是4块？”老板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脸上堆满歉意：“今儿没备白面馒头，要不来俩蘑菇包？”清洁工不安地搓着手：“那……贵不贵？还是算了。”老板脸上绽开热情的笑容：“您是我老顾客了，这点优惠还是得给的啊，况且我这儿连白面馒头都没准备，是我的疏忽，给您点补偿也是应该的！“说罢，老板麻利地装了两个圆滚滚的蘑菇肉包，不由分说地塞进清洁工手里。

清洁工眼中闪过一丝泪花，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递给老板。老板接了钱，连声道谢，目送他推门离去。

“谁要肉包的？来拿呀！”老板掀开蒸笼，白雾腾地漫上来。我趁机问：“两个蘑菇肉包不是8块吗？您收他5块，还少3块呢！再说，白面馒头不就在那儿？”我指了指角落的竹筐。

老板将四个包子装好，递给我时叹了口气：“你说老赵那个清洁工啊！一把年纪喽，还得为儿子分忧，他娃在大城市，开销大，他也得上阵哩。也是个可怜人，起早贪黑，干不同的活，那工资一大半全给儿喽，自己省吃俭用，有次还在工作时候低血糖，晕了。咱也是拉扯过娃的，能帮一分就一分嘛。”“那他其实也挺幸运的，还能遇到像您这样的人。”“哪里哟，互帮互助嘛！”

我接过包子，掌心热气奔涌，暖意直往心里钻。走出充满烟火气的小店，依旧寒风呼啸，可我却觉得，这冬天，似乎也没有那么寒冷了！手中的包子翻滚着热气，似乎在应我……原来烟火气，从不是喧嚣的热闹，而是藏在寻常日子里，人与人之间这点真切的善意。